和曹正星确定关系以后，她以为家里人对曹正星也会挑三拣四，可谁知倒是家中最有话语权的父亲一眼就相中了相貌堂堂的曹正星，说这孩子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曹正星在毛家父母面前很懂分寸，他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毛心婷的妈妈也很是喜欢。虽然曹正星一直没有提到过结婚的事，可毛心婷的父母基本上已经默认了他就是毛家未来的女婿。至于曹家的情况，毛心婷的父母自然也知道，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在曹正星面前说起过什么。毛心婷也跟着曹正星去过曹家几回，曹庆忠和李静容只知道她在医院上班，家庭条件不错，至于她父亲是谁，曹正星从来没跟家里提过。

    晚上，靠在曹正星怀里的毛心婷问他：“你是不是还怨我翻你的手机？”

    曹正星笑了，“我以为是你在生我的气呢！如果我今天不去医院堵你下班，你准备还要晾我几天？”

    毛心婷说：“那你还生气吗？”

    “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你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毛心婷紧紧地抱住曹正星，“我是太害怕失去你，你别离开我。”

    曹正星摸摸她的头发，说了一句“傻瓜”。毛心婷睡着以后，他走到阳台，删掉了微信里所有的聊天记录。

    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他见过黄婉琳一次，见面的地点在郊外的一个景点。那是七月里的一天，有上面的领导来视察，他们这一区的片警都被临时抽调过去维持秩序。太阳很大，额头上的汗珠滑进了眼睛里，曹正星低下头揉揉眼睛，再睁眼，就看见一个穿海蓝裙子的女人从眼前走过。

    “黄婉琳！”他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名字。声音不大，却刚够身边的人听见。

    女人站住，回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然后笑了。她说：“正星，你是曹正星！”她的笑容很好看。他也笑了。

    黄婉琳说自己现在正在念研一，这次是和几个同学趁着假期一起来旅游。曹正星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的两男一女。其中的一男一女一看就知道是一对，那剩下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一脸戒备的男人，会不会就是黄婉琳的男朋友。曹正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黄婉琳也许是意识到了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她从包里取出一支笔，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写字的纸，就拉住曹正星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一串号码。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记得跟我联系！”说完不等曹正星再说什么，她朝曹正星摆摆手，然后走了。

    曹正星的手心里都是汗，他强迫自己把那一串数字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那天的工作一结束，他就拨通了那个号码。对方没接，只是发过来一条短消息：“你是曹正星？”

    曹正星回覆说是，对方又回覆道：“你真的当了警察叔叔？真了不起啊！”

    这句话让曹正星的嘴角浮起了一个微笑。他正在考虑该怎么回覆，她却又把电话回拨了过来。曹正星心里一跳，响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接了电话。

    那天他与黄婉琳具体的通话内容，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在很久之后想起来，心里还会泛起一阵清风吹拂过的愉悦感。那个时候黄婉琳已经离开了他所在的城市，那个景点是他们一行最后的一站。

    在电话里，他们两个自然得像是一对失散多年后又重聚的老友。谁也没有再提起多年前曹正星在电话里那通醉酒后的表白，就好像那个奇怪的夜晚从未存在过。

    曹正星没有问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是谁，她也没有问曹正星有没有女朋友。

    挂电话之前，黄婉琳告诉了他自己学校的地址。后来曹正星去黄婉琳的大学找过她一次。那个黑框眼镜没有出现，黄婉琳带着他参观了校园，又一起去学校外面的街上吃了饭。

    晚饭过后，黄婉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曹正星说好。电影很无趣，也没几个人看，坐在他们后排的一对情侣一直在黑暗里激烈地亲吻。好不容易熬到电影结束，他问黄婉琳有什么安排，黄婉琳说明天要早起，所以现在要回学校去了。曹正星陪着她，两个人默默地走到了学校侧门的门口。

    一路很静，有柔和的光从上洒下，曹正星也不知道那是月光还是路灯，抑或两者都有。他很想这条路能再长一点。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就像块失水的干海绵，他太想被这宁静的温柔再浸泡一会，如果他能补充到足够的水分，他会软下来，摊成一片，他会告诉她自己想诉说的一切。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他无数孤独与寂寞的夜晚，甚至还有他与戚绵的开始与结束……

    “小河怎么样？他能回来真好！”黄婉琳突然说。

    泡泡破了，曹正星似乎听到了耳边“啪”的破碎的一声。

    “他还行，现在在上技术学校。”

    “那他习惯学校的生活吗？”

    “老师们对他都很照顾，会习惯的。”

    “那你一定要多关心、关心他。离开家这么多年了，他一定很孤独的。”黄婉琳说着，站住了。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学校侧门的门口。

    “那我先进去了。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黄婉琳望着他说。

    他点点头，又朝黄婉琳招了招手，说：“再见！”

    然后他离开了。

    晚上在小旅馆里，他接到了毛心婷的电话。电话里毛心婷问他下个周末有没有空，她听人说郊区新开了一个度假村很不错，想请他一起去。

    曹正星半天不说话，毛心婷有些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曹正星不声不响地抹去眼角的一滴眼泪，然后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他没有再和黄婉琳联系过。后来他的身边也出现过一两个有点像黄婉琳的女子，他与她们的交集都很浅。他知道他只是在她们的身上，寻找一个倏忽而过的影子，而对于她们来说，自己也不能算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