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 长君
玄淄国君婵,背负朱印,其状如蝶,修八尺,面柔和,髯芳泽,螓眉膏首。
镐秦有美人远水,身姿窈窕,明眸善睐,温良贤淑。
三年娶于房,曰赢虢,生子重明,左目双子,耳厚而珠朝海,故曰重明。
婵大喜,曰:“吾儿真乃贵人也!”
又三年,婵弟狩起兵伐京,不敌,杀婵于马上。
狩入后宫,见远水貌美,娶于京,封后,曰虢君。
嫡子长礼,狩结发所生,性行淑均,谦卑有礼,孝悌谨信。
狩以为表也,遂名继子为长君,谓尊之习之。
在位数年,暴乱刀戈不绝,狩难以约。
又明年,旧部起,诸侯乱。狩藉逃,不及穿履,跣足疾出,置妻子不顾。
申登位,欲杀狩子,师傅谏曰:“存其人,乃为先君杀敌;不存其人,乃为窃位贼子,民不信也。”
虽恶之,取师傅之言,妻子居宫室。
诸侯又起,申苦之,欲娶寡,求于镐秦。虢不从,申怒,囚虢于宫,凿壁以遗之。
虢不堪辱,被发行之井,颜色憔悴,形如枯槁,托子于夷斐,怀石坠井以死。
夷斐卑宦之流,无以立,长君难果腹,月数濒死。
申子昇,性顽劣,命侍长君伏地犬吠悦己,若不从,兄将死焉,长君泣从之。
噱之曰:“类也,本为犬乎?”特赐名曰尨,申许之。
是夜,臣救长礼出,长君非狩子,弃于廷。
长礼匿迹于内,寻三次,未果。申怒杖长君,淋蜜泔于患,引蚁噬长君肉。
翌日,昇制小舆,绳长君于车前,笞背以走,环宫以为乐。
无力行,以膑代足,行吠牵车舆。
行数周,血涟绕宫,惨不忍睹,长君力竭坠地,几绝气。
夷斐跪求婢,藏草于怀,制服长君,活之。
七月既望,昇祭祖归,抛肉皮于地,焦黑如碳,臭酸腐,命啖之。
长君饥数日,囫囵吞入腹,昇大笑。
问曰:“因何而笑?”
对曰:“此乃汝奴夷斐之股肉,吾手烹以食,味何如?”
长君涕泗横流,厥逆上出,心痛而呕不止,昇恶则再笞,昏死廷中。
昇不以为然,因斐音容美,辱之:“尨为吾奴,汝为尨奴,奴之奴也,伴吾左右实乃尔之幸。”
斐心力交瘁,求死不能,感念长君幼稚,璞玉未琢,岂敢身死于前。
啮唇渗血,指欲穿掌,恸嚎水畔,天明至归。
申子乌好色善淫,夷斐闻之,于是粉面散发,薄衣媚乌。乌喜,遂迎长君安养于府。
见长君,叹曰:“一目双瞳,耳珠朝海,君王之象也。岂料世事无常,零落至此。”
寺人祝吁,夷斐之义父也。侍于王申左右,宠幸于申,张扬跋扈,开罪于宠姬卫,赐死。
祝吁夜遁奔于夷斐,时同镐秦易质子,乌惶恐。
长君自请往镐秦,已报王子乌之恩,乌感激涕零,推杯渐白。
临行拜祝吁为亚父,祝吁奇之,长君笑曰:“吾知卿夜半常至,置食用于门前,长君乃存命未亡,幸得卿助。非卿吾死,卿养吾数年,如父养子,尊为亚父,有何不可?君父在天有灵必感之念之。”
祝吁遂大悟,本以之遗其子,不料夷斐分之遗长君,今视之,大善!
继随长君往秦,夷斐欲哺奉义父,乌既知,拜别夷斐,潸然践送百里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