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内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接他的车被司机开到了机场的停车场里，车型流畅，光可鉴人，慕子乔说：“我来开。”

    吴川欠身：“那我和小刘就打车回家。”

    他们当然不敢让老板给自己当司机，恭敬的先送老板离开。

    慕子乔微微颔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一双骨胳分明的大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姿态悠然，起火，换挡，踩离合，加油门，将车驶入车流。

    街景在车窗外后退，后退，退入漫漫暮色。

    此次越南之旅，万万没想到的是，背后操控一切的各个都是大鳄，居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且惊天的秘密。

    在华国他们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手段高，有专业的律师团队，能合法的避开所有的不合法。

    警铃造作，警方成立了专案组，经过卧底渗透，警员跟踪，他们不畏艰险，抽丝剥茧，收集到了更多有利的证据链。

    终究是不负众望，抓获了逃到境外的几名最关键的犯罪嫌疑人。

    不知不觉慕子乔将车开到了医院。

    VIP病房门前一片寂静，慕子乔抬腕一看，了然，哦，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估计她也已经睡了。

    “你好？”慕子乔闻声转身，是一位护士。

    “？…恩、你好。”

    小护士羞怯怯的问：“是季与卿患者的家属吧？”

    慕子乔没觉得护士的话有什么不妥，很自然的点了下头。

    小护士微笑：“请问，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慕子乔摇了摇头，有些疑惑。“怎么？”

    小护士露出甜甜的笑容在绯红的脸上：“那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经过小护士的解释他才知道，季与卿早上刚刚拆了石膏就出院回家休养了。

    这也巧得离谱，本就该还有半个月才能出院，他拿出手机，欲拨季耀的电话，突然停顿了，又将放回了兜里，太晚了，明天问吧。

    “谢谢你啊，护士。”

    他在小护士的注目礼下转身离开了医院。

    ☆

    贺峻、原出身是凌云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潜伏在贩卖人口团伙中八年，提供线索并破获多起跨省跨境拐卖妇女儿童案，成功解救受害者几百人，并配合抓获犯罪嫌疑人一百多名。

    此刻一身警服，与报案警员们一起正襟危坐在会议室里，盯着监控器，他眼神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锋芒，神情庄重，薄唇紧闭，与生俱来的冷硬，让人有种距离感，死死的握着拳头，不难看出是在压制着心中的火气。

    “这个人你还认识吗？”

    审讯室里警务人员对面垂头丧气的犯罪嫌疑人闻声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人举起的照片，又摇了摇头：

    “不认识。”

    严溪睿长驱直入，“这不是你的老乡吗！？”

    犯罪嫌疑人眼球微动，不可置信的将又垂下的头抬起了起来，仔细端详着照片上之人，眨巴了几下眼睛，皱起了眉，小声试探：“小福子？”

    “对，全名刘福。”

    见犯罪嫌疑人身子有些僵住，严溪睿目光虽沉，语气却平和温顺了许多：

    “马牙子，你们也相识三十多年了吧，曾同吃同住，同生共死，这些人里，他对你最为照顾，我们去了你的老家，了解了你的情况，你本性不坏，老家有年迈的父母和老婆孩子，都需要你一个人来挣钱养活，你原是不想跟他胡混，还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可钱的诱惑力太大，二十年前你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严溪睿见他神色紧张，铐着的双手紧握成拳：

    “中国有句古语，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过的事，也休想抵赖拒不交代，你的所作所为，我们也掌握了许多有利的证据。”

    严溪睿眼神坚定，语速和缓：

    “你知道吗？你的同伙已经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你的头上，如果证据倾向于你，最终判决则会截然不同。”

    “我知道你们一直是在给一个姓薛的做事，倘若你主动交代案情，不乏从轻处罚的可能性，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争取量刑，你的家人还在期盼着你早点回去。

    严溪睿旁边的警员张丽丽嗒嗒的敲击着键盘。

    他拿过手里的文件夹，轻轻的举起：

    “这份文件里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清楚，铁证如山，你考虑清楚，是你主动坦白，还是让我一条一条的给你念出来。”

    见到警察手里的东西，犯罪嫌疑人有些烦躁不安，干巴巴的嘴唇一张一合，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半晌，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突然开了口：

    “你们别想骗我，我要找律师，我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一个问题，休想让我承担子虚乌有的罪名。”

    严溪睿嘴角上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认真且郑重的说：

    “你不要以为只要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治你，这些证人证词也足够给你定罪。”

    “你可要想清楚，远的不说，近三年里，前前后后你所做的一切，可有人都一笔笔的给你记着呢。”

    马牙子的拳头握得死死的，还不停的抖着右腿，这些小动作被敏锐的严溪睿捕捉到了，他再次坐直了身子，小声的吩咐旁边的警员：

    “先这样吧。”

    张丽丽点了点头，示意马牙子身后站着的两名警务人员将他带走。

    当桌子上的锁被打开，严溪睿准备离开，马牙子也随即起身，却腿软的一个踉跄，严溪睿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机会就这一次，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了我们再谈。”

    严溪睿正要推门而出，马牙子半蹲在桌前，两名看守轻扶起他缓步往外走，张丽丽不经意间将卷宗里的几页资料掉落在了地上，特别巧合的落在了马牙子脚边，一名看守连忙帮着捡起，上面是毒牙行动涉案人的与交易的照片，当他瞟到这些的时候，他的下眼皮一抽，表情也开始扭曲，惶恐的险些跪了下去。

    ☆

    刑侦大队队长办公室里“毒牙行动”联合特别专案组的几个主要负责人顾常卫，贺峻，严溪睿，张英杰，李陆，王仁浩，刘海滨围在办公桌前。

    此办案组成立数月有余，毒牙行动进展迅速，多次得到省厅认可及表扬。

    贺峻翻阅着案件的资料点了点头道：“严警官，听说这位当事人是你朋友？”

    坐在旁边的严溪睿咧着嘴：“是我兄弟，嘿嘿就算不是我兄弟，当事人报案，我们警察不也该认真对待追溯调查嘛，这是我们作为人民警察的责任和义务。”

    众人纷纷呲笑。

    贺峻继续道：“夏知微的案子，已经有20年了，刑事案件追诉时效也正好是20年。”

    严溪睿勾起一抹无味的笑：“原则上是这样的。”又对贺峻举起大拇指：

    “这些交易的画像真都是你画的吗老贺同志，你真是奇才啊，画攻了得，简直比珍珠还真。”

    大家也是又惊叹又佩服。

    顾常卫表示赞同：“足可以假乱啊，姜还是老的辣。”

    “马牙子还没出审讯室的门就把他所有的罪状全招了，比起我们设陷阱问题要快多了，这人的心里防线也太弱了？”

    看得出来严溪睿比任何人都兴奋。

    贺峻轻笑：“呵呵兵不厌诈。”

    严溪睿：“最后还抱头痛哭说，自己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死不足惜，后悔莫及。”

    “再怎么后悔都为时已晚，也不值得被原谅。”

    贺峻的言论一出，众人皆沉默那些人为了赚钱快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和家庭。

    顾常卫指尖一拍桌子：“趁热打铁继续审，交代的越详细越好。”

    警员们纷纷点头应是。

    “厅里下通知了，让你明天回去。”

    顾队话还没说完，严溪睿跳脚了。

    “你可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刚还盼着能与你共事，你就被派到厅里去了，那你还能回来吗？我的梦想是不是就这么破灭了？”

    顾常卫把他按坐在位置上：“呵呵，别激动。”

    严溪睿强挤着笑，拉住贺峻的手：“这么多年，辛苦您了，之后有什么事，您就吩咐我们去办，为您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张英杰，李陆，有些插不上话，毕竟他们是从华京特派到凌云的，是跨贩卖人口案的借调警员，与现在临时组成的同事不是很熟悉，严溪睿的这句话他们也十分赞同且附和。

    张英杰说：“按常理来说，如这样重大案件的卧底归来后，会授予功勋，再一方面也出于保护您与您家人的安全，不能正示身份，还会被派去别的城市任职，更不能继续参与此案件的调查了。”

    顾常卫也问道：

    “我听向厅说你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怎么样？去医院了吗？”

    同事们惊愕，纷纷起身，贺峻笑了，连连摆手。

    “没什么大事，莫大惊小怪，介于我对毒牙行动案件的了解程度深且透彻，我会申请在后方配合案件梳理与分析。”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放下了悬着的心，贺峻喝了口茶放下空杯，严溪睿立刻起身双手接过：“我来，我来，我给您添茶。”

    一片欢笑声中一名警员敲门，顾常卫朝来人点了点头说：“走吧，去食堂，我们大厨准备了几个小菜，情况特殊，今天咱们就在局里为老贺来一个小型的欢迎会。”

    “好。”

    “可以，可以。”

    “不亏是顾队，这都想到了。”

    顾常卫笑道：“别高兴的太早，吃完回来继续干活。”

    严溪睿一拍椅背：“好嘞，等把他们都抓回来定罪的那天，老严我一定大摆宴席庆祝他个三天三夜。”

    众人同欢呼应和声中起身奔赴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