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时空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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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陆临,你小时候会哭吗?

    “同学会那天跟你说的话,我真的很抱歉,回去之后也想了很久。”段晴天抿着唇,笑容微涩,“那种模棱两可的说法,确实挺招人讨厌的。”

    苏溪坐在她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

    她笑了一下,用一种十分客观的语气接了下去。

    “他是我男朋友,那我就应该站在他那边。除非是有确切的证据。”

    “我知道,也理解。”

    苏溪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是不是觉得我挺重色轻友的?”

    段晴天倒也坦诚:“……确实有点。”

    那天之后,她也真心懊悔过,觉得不该多管闲事,气不过的时候也会觉得苏溪不识好人心。

    可是她也仔细分析过,如果这事儿落在她身上,她会怎么做?倘若有一天,自己的同学告诉自己,她的男友不值得信任,但却给不出任何证据和理由。

    如果她相信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调查男友?盯梢男友?

    如果能找出什么幺蛾子,那么同学的说法是对的、好意的。

    那万一没查出什么呢?

    男友知道后,会斥责她宁愿相信外人一句莫须有的“罪名”,也不肯相信他。

    这势必会影响情侣之间的亲密关系。

    不带证据的指责,和“诬陷”有什么区别呢?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接收到无数反馈,言语上的,情感上的,好的,坏的,都有。”苏溪面容平静,“我管不住别人的嘴,管不住别人的想法,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好坏,分不清所谓的‘为你好’是不是真的结果就是为我好的,所以也只能选择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我不是重色轻友,我只是相信陆临。”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认为你对陆临的了解并没有我多。”苏溪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所以,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

    敞亮话说到这个份上,段晴天紧绷的情绪也松缓了下来:“我母亲也是春路县人,去年清明节,她带我回去祭拜,我就是那会儿见过你男朋友的。”

    “因为他真的很帅,所以我印象很深。”段晴天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就是单纯对帅哥的欣赏,你别多想啊。”

    苏溪失笑:“确实挺帅,我也赞成。”

    她还没霸道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准其他人看一眼的程度。

    “我是单亲家庭,母亲一直不愿意跟我住,就留在春路县,所以对县城里近几十年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一些。”

    段晴天的讲述稍微有点抓不住重点的感觉,或者应该说是对讲出重点的迟疑让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母亲她……和陆临家以前是邻居。”

    苏溪不自觉的挺直了后腰。

    “我小时候偶尔会和目前住一段时间,所以见过他。那天我看到他时,我认出来了,但又不是很敢确定是不是他,因此就找你确认。心想着,如果是他的话,那你就得留个心眼儿。前几天我看望妈妈时,就随口跟我妈妈感叹了一句,说你的男朋友很帅。”段晴天端起茶猛灌了一口,“但她却很生气,说……”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心黑着呢!小时候能害死自己亲妈,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连他亲爸都不认他的。

    段晴天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恶毒的话转达给苏溪,只能委婉道:“我妈妈说,陆临生母的死可能是陆临造成的。”

    苏溪面色微沉,情绪难辨:“有证据吗?”

    约摸是说出了最难的部分,段晴天的表述流畅了很多:“他母亲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听我妈妈说,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他母亲经常会对陆临动手,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就把他掐死了,后来是邻居听到声音,踹开家门救了陆临。”

    苏溪无意识的攥紧拳头:“这些事听起来,陆临应该是受害者不是吗?”

    “……嗯。”段晴天沉默了一会儿,“但我妈妈说,煤气泄漏那天,陆临拿着钱去请楼下卖液化气的商店帮忙灌的煤气,而且出事之前,他刚好就出门了,她母亲常年卧病,根本就不可能起床去做饭的……虽然最后调查结果说是意外导致煤气管破裂,但附近的人都觉得是……”

    “觉得是陆临受不了她母亲时不时的发病,蓄意害死了她?”苏溪嗓子干得直泛疼,两眼通红,“他那时候才八岁!”

    九十年代末,八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那时候并没有现在发达的信息渠道,小孩子的生活环境往往简单又枯燥,放学不回家在外面弹弹珠玩儿,都已经是那时候的调皮了。

    “连警方都说是意外,别人又凭什么怀疑他?”苏溪努力地克制着情绪。

    她真的不能理解,既然警方都结案了,为什么别人还在不依不饶的进行阴谋论?

    就因为他被母亲打?就因为他母亲因病对他不好,所以她母亲出现任何问题都是他有意为之?这是什么逻辑?受害者有罪论?

    段晴天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都这么说……我也不太相信的,告诉你也只是不想你吃亏。苏溪,我真没坏心的。”

    ——都这么说。

    段晴天后面的辩解,苏溪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满脑子都只剩下这四个字。

    都这么说?

    谁都这么说?哪些人都这么说?

    邻居?亲戚?朋友?甚至……

    父亲?

    想起陆临跟他父亲恶劣的父子关系,苏溪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她闭着眼拼命深呼吸了几下:“那他爸爸呢?妻子患病,儿子被伤害,他爸爸呢?”

    段晴天尴尬道:“他爸爸好像挺忙的……很少回去看望他们。”

    “……”苏溪直接气笑了。

    她想起来了。

    之前见到陆临父亲时,那位身边可是跟着个年轻漂亮的小娇妻的。

    “那陆临妈妈死后,他爸爸对他是什么反应?”

    “据说他爸爸一开始也不相信警方的调查,认为是儿子痛下杀手,为此还私下调查过一段时间。”

    “他调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段晴天犹疑道,“所以,他们父子的关系越来越差。”

    苏溪:“……”这是什么父亲?

    自己的妻子得了抑郁症,他没有及时给予陪伴和照顾,导致了妻子伤己又伤孩子。等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他第一时间不是安抚年幼的儿子,而是怀疑和责备儿子?

    一个在完整家庭中缺失的丈夫和父亲,却在家庭破碎之时,化身成“正义使者”,来审判自己的儿子。

    这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苏溪终于明白,为什么陆临对父亲的态度那么冷淡和疏离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自己去求证的。”苏溪抽了张纸巾擦了下泛红的眼睛,“无论如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还专门回了老家一趟,从地下室里翻出来的那张旧报纸。”段晴天松了口气,“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方便告诉我一下,陆临母亲当年的住址吗?”

    “哦哦,可以。”段晴天连忙掏出手机把地址给苏溪发过去,“那边是老小区了,现在还在那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你要真想求证的话,也可以到处问问。”

    “……谢谢。”

    正事说完,两人都没有叙旧的心情,段晴天回去上班,苏溪坐在原地心乱如麻。

    一想到陆临小时候所遭受的一切,她仿若置身其中般,身心都遭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犹如凌迟之罪,刮骨剜心。

    难怪他会得述情障碍。

    想必在很久很久以前,面对母亲的离去,他一边带着丧母的锥心之痛,一边面临着无休止的指责和谩骂。

    那些人见到他的时候,会以什么样的眼神?在讨论他的时候,又会运用怎样刻毒的言语?

    而唯一的亲人——父亲回来时。

    那时那天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带着希翼和救赎的心态,想扑进他的怀里,寻求庇佑的吧?

    可结果呢?

    最亲的人,给予了他致命一击。

    别人不相信他,他尚且可以沉默以对。

    可面对父亲时,苏溪可以想象,当时的陆临是多么的想解释。

    可是,她也能推测,当时的陆临想解释,却无从解释。

    他想证明自己没有杀害妈妈,但却无人相信。

    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任他怎么嘶吼也变成了一阵阵无力的呜咽。

    最终,他放弃了解释。

    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躲在小小的一角,独自面对着所有的流言蜚语。

    直到后来,他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那些隐藏在心口的真心话,怎么也无法通过自己的口传达出去。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苏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她,曾想表白。

    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真实的心意传达出去。

    好在有一天,一颗石头出现在他面前,当他拿起它的那一刻,与石头对视后。

    另一个自己出现了!

    他说了陆临想说而说不出来的话,做了他想做,却没办法做出来的事儿。

    如今想来,这块石头于陆临而言。

    并非灾难,而是救赎。

    思及此,苏溪闭上眼睛,低喃道:“陆临,从今往后,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随即,苏溪一个人在包间里呆呆坐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暗下来,她才被陆临打来的电话唤回神。

    “在哪?”

    苏溪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硬生生把自己从之前那种头脑嗡鸣的状态里拽了出来。

    “周晚带着程若锦回来了,我不想待家里吃狗粮就自己跑出来溜达溜达。”她强迫自己挤出轻松欢快的声音,“你下班没有?要不要我给你送饭?”

    “嗯,现在还在公司,但今天可以早点走。”陆临顿了顿,又问,“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出来的。”苏溪看了下时间,登时一阵头疼,这都六点了,她就算是一路飞车回去也得到八九点。

    电话一直没挂,苏溪一边开车一边跟陆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等红绿灯时,她隔着车窗看向外面的江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陆临,你小时候会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