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戏子死的死，被俘的被俘，惊魂未定的刺史刘文传上司法官，将四人交于司法官押下去连夜审理，尸体抬出去殓房，又叫后厨重开一桌，屏退其余官员，独留段玉等三人与布政使陪坐。段玉第一次经历大战，当时情形危急没想那么多，现在大战以后精神放松下来，想到自己居然杀了人，不禁有点腿软。

    过了一盏茶功夫，郭子仪处理好伤口，从内堂走出。

    众人皆站起问候。郭子仪摆摆手说：“没事，只是皮外伤！”刘文道：“将军请恕罪，是下官护卫不周，请将军责罚！”

    郭子仪摇摇头说：“不怪你！”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郭子仪道：“看一众歹徒的意向，似乎是专门冲我来的，行军打仗，难免杀伤人命，有仇家也不足为奇。”转头看向段玉，带着赞赏的眼光说道：“今日幸得有你们三人在此，不然本将军难逃此劫，”说完，站起来向段玉等拱手表示感谢。

    段正元等忙站起来还礼，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没事就好，为将军效力是我等福分！”

    郭子仪端起一杯酒，向段玉道：“小伙子武艺不错，难怪能救我小孙女。说起来今日蒙你连救小孙女与本将军，这份功劳很大啊！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段玉连忙摇手道：“已蒙将军赐刀，已感激不尽，不敢再言赏赐。”

    郭子仪问段正元：“贵公子今年贵庚？”

    段正元道：“回将军的话，犬子今年十六。”

    郭子仪现出沉思的表情，道：“可惜未到参军年纪，否则可随我入伍征战！”

    段正元忙谢过郭子仪赏识。要知道年纪轻轻就随这名大唐名将征战的话，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有如此大人物提携，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郭子仪见段玉有些魂不守舍，笑了笑道：“今天是不是你第一次杀人？害怕不害怕？”

    段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回将军，当时情况电光火闪未及思考，现在想来腿有点软。”

    郭子仪大笑道：“正常正常，当年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战场上，那敌人挥刀想砍向我，被我一剑刺穿胸口。我后来两天吃不下饭，晚上做梦都是他死前恐惧的表情！你比我要强！”

    稍等片刻，郭子仪问到：“你年方十六，武艺那么好？！似乎你这位侍卫的武功也很厉害啊！？”

    段玉答道：“我从小跟着爹爹习武，根基扎的牢一点，后面这几年都是跟着徐叔学的。”

    “不错不错，招式老到，与那些江湖好手有得一拼！”郭子仪看了看徐叔，又问段正元道：“你这武艺从何而来，似乎是军中打法？”

    段正元到：“小人以前在禁军中效力过几年！”

    郭子仪一听段正元也是出身禁军，不由得来了兴趣，两个人聊了好久。可把刺史和布政使大人都晾在一边了。

    郭子仪问道：“有功而退伍这么多年，怎的还是县尉这种末流的小官？”唐朝县尉是九品，他上司吴县令是正七品。

    段正元脸红了红，道：“想来可能是小人不善交际，未入各位大人的眼。”

    郭子仪转向刘文道：“刘大人你看这等有能之士在你治下未得重用？”

    刘文忙道：“下官明白了！”

    郭子仪叫出郭雪梅，让她给段玉等人倒酒致谢。其时郭雪梅已经换了女装，一身翠绿长衣，肤如凝脂。她轻轻端起一杯茶，对着段玉道：“感谢小哥哥救了我又救了我爷爷，大恩不言谢，就以茶作酒，敬你一杯！”

    段玉心中不知怎的有点慌乱，可能想起了那时的事，脸有点红，道：“不需多谢，本当如此！”举杯一饮而尽。他可是第一次喝酒，心情激荡之下一口酒下肚，顿时感觉喉咙和腹中如火一般烧，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引得郭子仪等人哄堂大笑。

    段正元见儿子出丑，忙道：“众位大人莫见怪，小儿此前未曾饮酒，让大人见笑了！”

    郭子仪止住笑道：“不错不错，家教挺严的嘛！”郭雪梅从身上拿出一块精致手帕递了过去，示意段玉把嘴边的酒水擦掉。

    段玉接过手帕，蓦地闻到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他毕竟少儿郎，脸皮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擦完嘴居然忘了把手帕还给郭雪梅。

    郭子仪对段正元道：“等贵公子年满十八，可来大都找我。”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来找我的话，我给你安排军中的官职。众人心里雪亮，心想郭将军可是真看好段玉了，许下这等承诺。郭雪梅心里暗喜，以后还能见到他。

    段正元忙拉着段玉站起来，谢过郭子仪。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布政使突然道：“等段公子年满十八，可去参加武举考试，以段公子武艺，必能一举夺魁，那时再调入将军军中，岂不更好？毕竟，将军也是从武举出身的。”这布政使是官场上混久的人，眼见郭子仪如此器重段玉，但若私自加官于段玉，恐以后授人以把柄，若武举考得不错，自然可入仕途，别人也没什么说的。这郭子仪本身乃开元初年武举异等出身，之后被唐玄宗看中授予军职，一路战功升迁至此。

    郭子仪一听，转向布政使道：“还是老兄想的周到。”对段玉道：“那就这样约定了，等你考上武举人，来大都找我！”

    段玉和段正元再三谢过郭子仪。宴席继续，郭雪梅走到段玉身边，轻声道：“我预祝公子早日武举成功！”段玉谢过。郭雪梅军中出生，性格随她父亲和祖父，但不知怎么今天开始腼腆起来。段玉手里还拿着那块手帕，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