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监牢里，之前的热闹并未持续多久，便又消沉下去，一名名囚犯百无聊赖地坐在牢房的地上，相邻的牢房之间，偶尔能听到一丝低声细语。

    这时，轻缓的脚步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纷纷抬头看向监牢深处，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徐徐走来，一切如之前进来时一样，只是那神秘的年轻人身上，已经不再金光闪闪。

    可不知为何，他们却觉得那位年轻人变得比进来时更加可怕，一阵不知何来的战栗感，让他们低下了头颅，只敢用余光偷偷地瞄着。

    当两人走出过道尽头后，这一层依然安静非常，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见过神子殿下，见过总长大人……”

    两名护卫恭敬地行礼，直到两人走远后，才抬起头，心有余悸地互看了一下。

    “刚才的神子，好可怕，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我还想多活两年……”

    ……

    走出审判所，好似从地底来到地面，眼前辽阔的景象变得格外不同，里面确实有些过于沉闷了。

    一路跟着总长，再次来到教皇大厅，教皇与十一名圣议员已经等候多时，初见一瞬，他们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讶，但眨眼间，被很好地掩饰过去。

    教皇看着精神面貌已经有很大变化的神子，若说之前的威严与神性还有些狐假虎威的虚浮，此刻的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威势，即便还是那副天真的面孔，可给人的感觉却已足够摄人。

    结果很好，好得有些出奇，教皇走过来，将神子领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退到一侧，“神子的收获看来不小，不知现在您的神树上，已经有多少根枝条，其中有几根结成了网？”

    “五根枝条，其中有三根结成了网……”

    好快！

    神辉与职业树系的结合，成长速度超出了众人的预料，心里齐齐惊叹，教皇低眉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神树的成长喜人，接下来的训练就由我接手……”

    圣议员们这一回没有半分讶异之色，默契地行礼，然后退出了教皇大厅。

    “神子，大厅里不方便施为，请随我到一处开阔的地带……”

    懵懂地点点头，从座位上走下去，跟着教皇走出了大厅……

    圣城的背面，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两个黑点向山下移动，漫天的风雪没有带给他们任何阻碍，速度不快不慢，稳步前进。

    教皇走动间，突然发出一声询问：“神子，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没有，嗯……这是第一次吧！”

    话语中似乎带着兴奋，很像一个碰到新鲜事物的孩童，充满了好奇与探索之心。

    “放心，这样的机会以后会有很多，外面的世界很大，整个密西里都是您巡视的疆域，那时您会看到更多美好的事物……”

    “嗯！”饱含期待的肯定声从口中吐出，眼眸底下，一列列别人看不见的文字浮现……

    雪地上，教皇凝神看着眼前的神子，口颂神言，伴随着韵律格外不同的神言，教皇的一双眼睛里，无数文字浮现，随后夺眶而出，汇成一条河流，向神子淌去，金色的文字散发着恐怖的神辉，皮大石没有任何惊慌，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些文字一点一滴地挤进他的脑海中。

    “这是什么？”

    “历代教皇所承继的东西——文明之光……”

    “文明之光？”

    “这是一篇以神言所写成的文明赞歌，从密西里第一代教皇那里便传承至今，神子要做的，就是用它来使一根枝条结成网……”

    “嗯……”

    意识深处，那无数金色的文字组成的河流，甚至不比底下女神赐予的金色河流来得弱小，那每一个文字似乎都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向着金色河流旁的大树奔去，钻入其中一条紧缩的藤蔓上，只一瞬间，那条藤蔓便蓦然涨大，向着黑暗之中无限延伸，一如金色河流一般，探入无拂远处，无法用言语描述此刻它们主人的震撼。

    就在这一瞬间，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盘旋、组合。

    许久，许久……睁眼醒来，一切大有不同，眼神里褪去了稚嫩，只余岁月浸染下的沧桑，看起来才不过刚成年的样子，却给人一种活了成千上万年的错觉，教皇没有感到意外，或者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神子，巡游之事，就定在三天后吧！”

    “嗯……”

    ……

    教皇大厅后面的一间庭院里，皮大石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眼神看着自己手掌上，一道无形的气流在掌中游动，其中好似有一点点特别的东西在气流里，难以被人发现。

    轻声一叹，心中略带一丝愁绪地看着庭院外，高悬的月亮没有云雾的遮掩，庭院里一地霜白。

    ……

    似乎学习的过程就这样轻易地完成了，教皇与其余圣议员也未再来见他，皮大石也乐得清静，一人坐在庭院里，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树枝，手指在树枝上轻轻一抚，指边细小的透明锋刃一过，枝条瞬间光滑，同时，光滑中白里泛黄的嫩枝上，多了一些繁杂的纹路。

    看着自己的作品，皮大石笑了笑，手指再次抚上枝条，纹路又立马褪去。

    眼睛从手中的树枝上挪开，若有所思地透过庭院，望向山顶，那屹立的女神像，双目微垂，似在俯瞰整个圣城。

    收回目光，眸间深沉无比，与之前那个天真爽朗的少年，判若两人，把玩着手中的树枝，已经有些许自保能力的他，权衡着利弊。

    意识深处的金色河流仿佛钉在脑海中的楔子，逃跑是多半不太可能，至于留下来当局中人，好处显而易见，有人铺路安排，比自己孤军奋战要容易许多，但坏处也显而易见，无论得失成败，兔死狗烹的故事，永远不落伍。

    还有那位深不可测的母亲，才是真正让他琢磨不透的存在。

    祂到底想要找什么东西呢……

    眼神恍惚，手中的力道突然失控，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成两半，惊醒过来，看着地上一半的断枝，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