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话一出口，侍者心中的担子突然一松，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会被一群人唾骂，但他也知道，这是正确的，他们太过年轻稚嫩，长年担任教皇的侍者，让他已经明白，密西里的问题从不在谁统治，或者制度身上，那高高在上，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存在，才是他们密西里人民无法喘过气的真正原因。

    他依然记得，在帮助教皇整理资料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那一些令人惊骇的东西，一旦述诸于口，定将迎来整个密西里的大地震，所以后来他与那些人的接触时间也开始逐渐减少，可到底由于一丝不忍，没有彻底断绝联系，好在教皇如此发声，或许是看见了自己的犹豫，一下帮自己斩断这一条束缚住他锁链，也是件好事。

    看见侍者的眼睛深处逐渐恢复平淡，教皇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一时热血尚可，但受到了教训要懂得思考，懂得策略，分析利弊，一旦盲目执着，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自己的灾难。

    “王父，那他们……”

    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忍，侍者想要探探教皇的想法。

    “不予理会，有他们在闹事，对密西里也是件好处，他们有足够的勇气，却无充足的胆识，喊喊口号可以，要做事不行，如果行事过了界限，就把他们抓起来，等外面的风头过了，再把他们放出去，继续让他们闹事，仇恨是最好的动力，想要做成事，主心骨少不了，他们就是那根主心骨，到时候或许还需要用上他们的名声……”

    说到后面，教皇的语气逐渐飘渺起来，旁听的侍者却是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不禁为那些曾经的同志感到悲哀，从始至终，他们不过教皇手掌中鱼缸里的鱼儿，自以为跃出水面就能获得自由，殊不知，他们赖以生存的鱼缸，也完全是由教皇一手托起。

    哎……

    心中一声叹息，算是彻底和过去做了告别，他曾经也是这些傻子中的一员，看不清事实，看不清真相，更看不清自己，所谓的自信，不过是自负抹了一层面粉，让人有些分不清罢了……

    审判所

    与堂皇明亮的教皇大厅不同，门上两只铜铸的异兽，恶狠狠地盯着来人，高大的门扉中，昏沉的光芒里更显幽暗，走进之后，火光照耀着这片令人发毛的空间，半弧状的审判台后，几张高大的椅子伫立着，好像几位严肃的审判官，在盯着弧状审判台的中心处，外围，靠近门口的方向，一排排座位井然有序地横列着，中间露出一条通往审判台的通道。

    两侧椅子的尽头，有两处直达深处的过道，伸向幽暗的远方，年迈的审判总长，笑呵呵地领着有些不适的神子，走向左侧的过道，一路直走，经过审判台，过道依然还很长，一会儿之后，又是一扇由两名守卫把守的铜门出现在眼前。

    他们看到两人的瞬间，目光在皮大石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瞥向他头上流光溢彩的冠冕，眼神瞬间一变，连忙行礼，“见过神子殿下，还有总长大人！”

    “嗯，我要和神子进去看看，你们好好守着……”

    总长对他们的恭敬已经习以为常，简单地吩咐了两句，便笑呵呵地领着皮大石，走进铜门。

    那一身金芒缠绕太过醒目，让两名守卫有些目眩神迷，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们才算回过神来。

    “不愧是神子，那溢散的神辉都足以让我们祷告数日才能养成，简直可怕……”

    “可惜这些神辉有主，能看不能碰，你说神子他需要护卫吗？”

    “呵呵，那修女圣院的修女们一个个美丽动人，还受女神恩宠，获得了吟诵神言的资格，神子他真需要护卫，用得着糙爷们？”

    “那还算护卫嘛……”

    “怎么不算，能护卫，能养眼，还能……”

    两名护卫对视了一眼，笑容逐渐猥琐起来……

    不知自己正在被人诽谤的皮大石，跟着总长来到了像是监牢的地方，只不过这里的监牢似乎很是奢侈，一间牢房里最多只关着一人，粗大的铁链上斑斑纹路，穿过囚犯的肩胛骨，四肢上也有被穿孔的痕迹，一股陈年的血腥味挥之不去，令人作呕。

    当看到有人走进监劳的过道，这些囚犯一个个或畏畏缩缩地贴着墙壁，或眼神严肃，桀骜不驯地看着两人，又或者面色平静，眼睛里警惕十足。

    从皮大石头顶上的冠冕来看，这些囚犯知道了他的身份应该相当高贵，而那满身溢散的光芒，更是令人难以挪开眼，美丽却危险的光辉他们看得分明，直到两人继续往监牢深处走去，常年安静的监牢里面，突然开始热闹起来。

    “好恐怖的神辉，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新任的教皇？可教皇的皇冠好像和他的不一样……”

    “你亲眼见过？”

    “没有，但画像上不是有吗？”

    “这么一个大人物来到这种地方干什么？难道圣城出事了？”

    “不可能，圣城的神圣近卫军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当初那么多人，只不过瞬间就被彻底击溃，而整个圣城据说有三万神圣近卫军拱卫，哪怕整个密西里都沦陷了，我也不相信圣城会出事……”

    这话一出口，监牢里突然安静下来，一群囚犯有些兴意阑珊，失去了讨论的欲望，这圣城强大地令人绝望，他们在这幽暗的牢里，丝毫看不到希望……

    “他们……”

    看到那些人的样子，皮大石心里动了恻隐之心，只不过他明白，事情必有缘由，这些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被这样对待，还是等弄清楚具体情况再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如此冷静，明明那些人的痛苦，还有哀嚎声在耳边回响。

    “神子，这里的监牢共分三层，第一层都是一般的囚犯，他们实力不足，破坏性不大，只不过获罪不轻，所以才会被关进来，通常情况下，几年后若他们诚心悔过，自然会将他们放出去，并且请修女圣院的修女用神言医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