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三策
虽然江宁知府没有尚书右丞尊贵,一个国公,一个少保足以能弥补,关键这时候去江宁府,谁个不懂?
让蔡攸换,他能连磕几个响头谢恩。
这就是刚才赵谌在延和殿说的几件重要的事务之一,最好重用一些主战派,统一意见,其次能不换相尽量不要换相,因为一换相,政令就会随之改变。特别眼下赵桓没有执政经验,比较依赖宰相的情况下,更为严重。频繁地换相,最后人心也跟着散了。
即便换相,也要妥善安置,因为这些宰相执政大多数在禅让过程里出过力的。
并不是耿南仲。
实际耿南仲在禅让过程里几乎是一个隐形人。
不然就会给臣子留下一个刻薄寡恩形象,大家也就不出力了。
赵桓说道:“宇文卿,意下如何?”
“臣愿意。”
“李卿,写诏书吧,以宇文粹中为陈国公、少保,权知江宁府,以宇文虚中加少保领枢密院事,以马扩除尚书右丞。”
“以马扩为尚书右丞不妥吧?”蔡攸质疑道。
“蔡相公,论对金人的了解,谁及马扩?”赵谌反问一句。
蔡攸语塞。
李邦彦领命,草诏,当然,这份任命白时中和吴敏不会反对了。
“然后说粮草柴炭……”
“殿下,城中无房宅安置啊。”白时中说。
“如此,将城外诸仓储粮草资助金人乎?”说实话,虽然赵谌建议赵桓不要频繁地换相,但眼前这几个宰相,没有一个能让赵谌看中。不过他还是给了面子,尽量用平和地语气说道:“无房宅也是事实,吾有三策化解。”
“何策?”
“大父嫔妃子女多,故修龙德宫、艮岳。东宫非是如此,十分简陋,人也比较少。可以先将东宫一些部司腾到大内……”
大内不代表着后宫嫔妃之所,实际宋朝后宫嫔妃场所面积比较小,余下的都是各个部司,或是分别用场的宫殿。所以赵谌的提议理论上是准许的,略有些破例,是特事特办了。
“粮食等物资放在各殿各宅内,一些不怕雨雪的物资,如柴炭等,放在东宫空闲场所,真不行,可以与各亲王商议,宅子大者,腾出部分房宅,如此,便可以将城外各仓储粮草等物资运进城内。”
几人想了一会,李邦彦说:“殿下此策可。”
“有粮还不行……”赵谌努了努嘴,梁师成下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为什么这个家伙一直站在赵桓身边侍候呢?几个宰相也不大明白。
但他们不是陈东,就当看不见了。
赵谌将箱子打开,然后在地上画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圈子,将箱子里的球一个个摆在圈子上。
“诸公,最大的球就是太阳,外面的是金星、水星,然后就是我们所在的大地,更外面是土星,木星,天王星,海王星。因为大地所在的球倾斜转动,所以有了一年四季之分。”
赵谌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代表地球的球。
然后又摆弄着代表月亮的球,也是最小的球,同时解释了月朔月望日食月食和潮汐的原理。
“我们住在一个球上?”李邦彦傻傻地问。
“为什么在高处能看得远……这些都不重要了,等金人退走后,你们慢慢研究吧,我说的是太阳。太阳就是一颗超级大的火球,是大地的百万倍,只是离的太远,看上去只有那么点大,但它不是稳安的喷发,然后就导致了一个天气现象,小冰河。”
西周初年、汉末到西晋、安史之乱到五代十国、明末清初,是真正的小冰河。
北宋末年算不算呢。
几乎无人承认它是小冰河。
一是与上次小冰河相隔时间太短。
二是危害比较小,且看明末的小冰河,不但天气寒冷,蝗灾、干旱、鼠疫,接踵而来。
三是虽然气温低,持续的时间不长,再用明末小冰河比较,一直持续到康熙末年才停下来。
然而不论持续的时间,以及其他的灾害,仅比气温,平均气温不亚于明末的小冰河。
特别是明年,天气极度寒冷,如正月的恶劣天气,第二次金兵围城时,暴风雪持续了二十多天。
不过现在没有人研究它,赵谌说是,那就是了。
而且他从安史之乱时计算,好像也过了三四百年。
张邦昌郑重地说:“殿下,这种说法可准确乎?”
不是开玩笑的,若是赵谌的说法成立,从古至今的“天人感应”的理论便彻底打破了,甚至弄不好都无法节制君权。
“张公,不止是小冰河,还有彗星,有的是流星,有的是彗星,每隔若干年就会出现一次,张公,国事为重。若是你有兴趣,可以交由司天监的官吏翻看史书的记载,看看我的说法能否成立。”
“还是说正事,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说,现在我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所以出现了许多灾害,以及特别寒冷的年份。这是对我朝不利的地方,毕竟金人不怕冷。”
“因为如此,大寒之年次数比较多,若是遇到了这种年份,城中仅备粮草,没有柴炭,加上金人围墙,城中便会有许多百姓活活冻死,到时,谁有心思守城?”
虽然大家未必相信,但万一呢。
况且这些年大寒之年确实比较多。
“因此得有第二策,立即下诏,调拨一批食盐进京,再让郑州准备大量石炭,调往京城。”
前段时间,赵谌到处看。
京城外面还是有许多树的,多是桑树。
将它们砍伐,不提老百姓不答应,即便答应,也是饮鸠止渴的做法。
赵谌将主意打到石炭上了。
宋朝石炭主要来自山西、陕西、安徽、河南。
山西不要想了,陕西和安徽离的太远,已经来不及。
好在河南也有不少石炭矿,并且郑州就有好几个石炭矿。
“第三策,藏于民间。”
“百姓不会同意……”吴敏道。
“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父皇,可以下诏书,从今天起,柴米油盐、石炭、禽毛、木绵、腌制类肉蔬、各类干货,许进不许出。”
“此外,再下诏书,于各城门张贴,自今天起,不论商贾百姓,每运进一石米面小米,朝廷补助一百五十文钱,一石石炭补助一百文钱,一担木柴不得低于一百五十斤,补助五十文钱,一石稻麦粟或一斤食用油类,补助二十文钱,一斤咸肉或比较珍贵的干货,补助十五文钱,普通干货每斤或咸菜补助五文钱,每斤木绵补助四十文钱、茧头二十文钱、禽毛十文钱。”
“也鼓励城外九厢百姓主动购买,万一金人到来,他们进城避难时,带着这些货物,也会同等补助。”
蔡攸急了,你这么干,将钱帛一起霍霍了,我们怎么下江南?
“殿下,如此,未免兴师动众了吧,且不说金人未来,就是来了,黄河还驻扎着三四万大军。”
“父皇,能否传韩世忠觐见。”
“传。”
一会,内侍将韩世忠带了进来。
赵谌介绍,韩世忠一一施大礼。
“好汉子,”赵桓说道。
“小蔡相公,我说一说他的战功,”赵谌大约说了说:“你猜他现在担任何职?”
“吾不知。”
“一个副指使,外加一个武节郎,就是这样了。”
“怎么可能!”李邦彦道。
“三军腐败,军功一起被上司贪墨掉了……再说一件贪墨的事。韩世忠,朝廷发诏,让梁方平率七千兵马守浚州,何灌率三万兵马守黄河,你来告诉父皇诸公,两人手下到底有多少兵马?”
“梁公手下稍好一点,约五千兵马,何将军那边末将不清楚,然末将估计缺额很严重,因为实际兵少,何将军不得不在当地到处抓丁壮充数。”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赵桓惊讶了。
“白公,如今京师还有多少兵马?”
“十多万吧。”
“父皇,若你派向数名得力内侍去清点,儿臣保证实际数量不足十万,甚至可能只有六七万兵马。”
这是王宗濋估测的。
“谌儿,说。”赵桓气得直哆嗦。
“所以如此,是军中诸将吃了空饷,不仅京师禁军,西北臧底城和统安城两战,我军最少损失了十几万士兵,然童贯隐瞒不报,于是西军诸将也普遍吃起空饷。”
赵桓愤怒地盯着蔡攸和蔡懋,赵谌冲赵桓挤了挤眼色,示意赵桓勿要发作。
“韩世忠,你估计梁方平和何灌能否守住浚州城和黄河。”
“敌寇仅来了三万兵马,只要不怕死,一万兵便可守住黄河。”
这才是正确的兵额,一两千人哪可能守得住黄河呢。那是完颜宗望有意嘲笑宋人无能的。
“若是畏惧,有些不好说。”
“二人畏惧乎?”
“末将不知……”
“你直说,怕什么。”
“末将估计守不住,如梁公,因为害怕,都骑不上战马,还是手下兵卒将他扶上去的,不大骑兵上马后,因为不善骑,也是丑态百出。”
“除了他们,军中可有敢战之将?”
“末将也不知,大多数大将若是面对民寇,是敢战的,然面对金寇,估计敢战的不多。有是有的,就不知道是哪个了。”
“小蔡相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韩世忠也没有说一定守不住,但只要有半成守不住的几率,京师也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