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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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阿郎醒了

    最后还是把刀子拔下来了,虽然这郎中说话有点坑,但还算有点本事。简单的止血包扎后,陈山河还活着。

    本来那郎中想要将刀子拿走作为诊费的,但莫老汉又不是傻子。就刀柄上面那颗宝石就绝对不是便宜货,最后给了五两银子好说歹说给打发走了。

    莫老汉也站了半天,有些累了,自己会院子里躺着去了。屋里剩下老婆子和丫儿在床边看着,虽然刀子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但谁也不知道这孩子啥时候能醒。

    郎中虽然没治过这种刀伤,但诊脉时感觉陈山河脉象强劲,完全不像受了伤的人。他当时都担心一拔刀子,陈山河直接站起来。所以走的时候也交代了:“这娃儿很快就能醒,你们还是看看要不要报官吧!看这娃儿服饰家里了不得,可别惹上官司。”

    莫老汉躺在竹椅上也有点纠结,这事不好决定。主要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来头,被谁伤的。万一要是这小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官府别再拿他们一家子顶罪。更坏的是万一是官家要杀的人,到时候自己也跑不了被灭口。所以还是等等吧,看这小子醒了会说些什么。

    陈山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那个让自己叫师傅的老道士领着他一路向东。在一个山林里,老道士牵着他的手一路向最深处走去。路上有猛虎、有狼群、有毒蛇、有野猪,但每一次老道士挥挥手,一片金黄,那些动物就都不见了。最后在一个枯树前,老道士拉着他飞了起来。笔直冲向天空,冲破云霄,他看到了那座仙岛。

    在仙岛中,老道士教他口诀,带他练习踏空之法。两人没有聊过天,老道士念口诀,他便能记下来,陈山河说不上来这是怎样一种感觉。终于陈山河能够自己运转仙力,踏空飞遁。

    老道士笑的很慈祥,脸上透着些骄傲的情绪。他拍了拍陈山河的头,开口道:“仙途飘渺,万事小心,为师该走了。”

    听完这句话,陈山河突然很想哭,但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看着老道士化作金光飘散,周围的景色慢慢黯淡,最终归于黑暗。

    丫儿趴在床边,突然看到少年眼角划出的泪水,赶紧要去交阿婆。阿婆已经去做晚饭了,因为怕陈山河醒来没得吃,还特意去买了些米渣,和野菜一起熬米糊。

    丫儿刚站起来,那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怔怔的望着屋顶的茅草,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好像已经过了好久了。

    终于想起自己中刀的事,身体绷紧,飞快的打量周围。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好像要跑但又急忙停住的姿势,正好奇的打量着他。屋子很小,四周都是用杂草和泥巴糊成的,房顶用木板架着,盖上茅草封住。屋里的家具少的可怜,只有一个破木桌和木桩子做的座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小油灯,旁边一个篮子里放着剪子、破布和缝衣针。除此以外,屋中再无其他东西……不对,还有他身下躺着的土炕。

    “我这是在哪?”他好奇的问了一句,因为他觉得这个小女孩不像坏人。

    “阿爷!阿爷!小阿郎醒了!”女孩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叫喊着跑了出去,声音中带着一些喜悦。

    陈山河摸了摸胸口,刚才起来时因为太过紧张,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突然觉得疼的厉害。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啊,那一刀扎的很深,之前昏迷没感觉,现在醒了差点疼哭了。

    以前陈焘老讲什么身中多少刀,追着对方狂砍,陈山河以为受伤就像磨破皮的拳头,震裂的虎口。结果现在真受了一次伤,感觉完全不一样啊!难怪外公老说阿父皮糙肉厚没脑子呢……

    陈山河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这时丫儿也拉着莫老汉进来了。老汉看陈山河捂着胸口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赶紧过来看看。陈山河有些警惕的向里挪了挪,但土炕就这么大,老汉已经坐到他旁边了。

    莫老汉看了一下绷带,只是阴出来一点血,不算太严重,也就放心了许多。

    老汉努力的挤出笑脸,露出发黄的几颗牙齿,用尽可能和蔼的口气问道:“小公子还好吧,之前丫儿发现您躺在货船上,胸口插着刀,让小老儿把你救了回来。小公子福大命大,现在醒来了,小老儿也就放心了。小公子有什么要求可以和小老儿说,小老儿帮小公子办。”

    “我有些饿了,老人家,你能给我拿点吃的么?”陈山河有些不好意思,听人家说救了自己,感觉对方人很好。

    “好嘞~你稍等一会儿。老婆子!饭做好了么?”莫老汉向门外呼喝一声,老婆子端着个破瓷碗走了进来。

    “小公子,家中有些落魄,没什么好的吃食,您多担待。特意给您熬了些米糊。”说着话,老婆子端着瓷碗坐到了床边,用木勺舀起少许米糊,轻轻的吹了吹,然后送到陈山河唇边。

    陈山河没有见过米糊,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含住木勺。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陈山河觉得这米糊太好吃了,没有细品就咽了下去。

    “小公子别着急,慢点喝。”老婆子嘴上说着慢点喝,但手上又赶紧舀了一勺,吹了吹递过去。

    陈山河一口一口的喝着,连着喝了三碗总算感觉吃饱了。老婆子很细心,扶着陈山河躺下,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拿着碗出去了。

    莫老汉全程坐在旁边,也不急着说话,他能看出来这孩子饿坏了。等到老婆子出去了,他让丫儿先出去吃饭,自己留下守着陈山河。

    “还没问小公子尊名,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莫老汉看人都出去了,也开始发问了。

    “老爷爷,我叫陈山河,家在皇城,母亲在家,父亲出征了。老爷爷能送山河回家么?我偷跑出来母亲不知道,找不到山河母亲会生气的。”

    “额……此地名为渔沙村,距离皇城5天的车程。小老儿一家世代在此打渔,未曾出去过,这村中的人家平日里也只是到清原镇上卖鱼,恐怕不好将您送到皇城。小公子因何到了此处?又是如何受得伤?”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在皇城中见有人落水,就想救人。结果被人拉下水,我不会游泳,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被绑在船上,几人说什么撕票的事。后来我就将他们打下船了,只是有一人跳船时将刀丢了过来,我没躲开,后来就疼的晕过去了。谢谢老爷爷救我,否则山河可能就死了吧,阿娘知道一定会很伤心的。”

    莫老汉都听傻了,被人绑票,结果把绑匪打下船了。这群绑匪也太柔弱了吧,连个孩子都打不过。

    “小公子不如暂且住下,我托村中的人到镇上找信差,让信差到皇城通知您家人,到时候让您家里人来接您,您看这样行么?”

    “嗯嗯,可以,那就拜托老爷爷了。”

    “无妨无妨,小公子您给个府名,到时候信差到了京城也好去寻您家里人。”

    “哦,我家在泰安公府,很好找,皇城里的人都认识。”

    “哦,泰安公府,好……嗝~”莫老汉惊的打了个嗝。虽然他们家世代不出村,但泰安公的事早几年就传到村子中了。开国唯一一位公爵,勇猛无双,甚至被人说是大黎第一猛将。最主要是等圣上眷顾,可以说是大黎第一的权贵。

    “敢问小公子与泰安公他老人家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

    莫老汉一听吓得跪了下来,连忙叩首:“小老儿不知小公爷驾临,还请小公爷赎罪,小老儿给您请安了。”

    陈山河一看有些着急,直接坐了起来,但一下抻着伤口了,疼的呲牙。莫老汉赶紧起来扶着陈山河躺回去,小心的将被子盖好。

    “老爷爷不要磕头,您救了山河,是山河的恩人。阿父说有恩就要报,所以您磕头山河不敢受。”

    莫老汉有些踌躇,好像有话要说,又不太敢说。陈山河恰好看到,赶紧开口:“老爷爷,您要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您救了我,我会报答您的。”

    莫老汉讪讪一笑,呼了口气,才开口道:“小公爷,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是这样,丫儿是我亲孙女,他父亲早年让水匪害了性命,母亲改嫁了。她打小跟着我们老俩,也吃了不少苦。如今小老儿年岁也大了,怕有一天我们老俩撒手去了,丫儿没个依靠。您看您能不能把丫儿带走,到您府上做个丫鬟,也算享了福了。您看成么?我家这丫头聪明懂事,勤快能干,而且胆子也大。要不是她摸上货船,小老儿也……”

    不等莫老汉说完,丫儿跑了进来,直接拉住莫老汉的衣服。

    “阿爷您说什么呢,丫儿哪也不去,丫儿就陪着阿爷和阿婆。”丫儿说的很着急,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丫儿乖,阿爷老了,早晚是要入土的。你还小,你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你阿父当年想要出去看看的,但一家人等着他养,他放不下。如今有机会出去了,你便去瞧瞧。想阿爷了就回来住上几天,也能给阿爷讲讲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不要,阿爷在哪丫儿就在哪,阿爷就是丫儿的家,丫儿哪也不去。”丫儿流着泪,倔强的看着莫老汉。

    陈山河在边上看着也很是心酸,自己跟阿娘朝夕相处,这几日不见,已经非常想念了。而是阿父常年在外出征,陈山河也思念着阿父。所以看到丫儿对莫老汉的情感,自己深有触动。

    “咳咳,丫儿……丫儿姑娘,你不要哭,老哭就不好看了。老爷爷,要不你们和丫儿姑娘一起去皇城吧。阿娘若是知道你们救了山河,一定会好好答谢的。”

    “这……小老儿一辈子都在打渔,没有别的手艺,去了也干不了什么活。怕是给小公爷添麻烦了,要不还是算了。小老儿还能活上些许年头,到时候给丫儿找个夫婿吧。”莫老汉怕给陈山河添麻烦,决定不让丫儿去了。

    “老爷爷不要这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父要是知道山河有恩不报,会打山河屁股的。等家里来接的时候,老爷爷一家一起随我走。丫儿姑娘很讨喜,阿娘一定非常疼爱的。”

    莫老汉很是感激,想要下跪磕头,看陈山河又有坐起来的趋势,赶紧收住了。也不敢耽误,赶紧去村里打听,看看最近谁家要去清原镇,好去找信差传话。

    而他在这渔村之中,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