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沈诗晓最好的朋友是董慧贞，那孩子在三中，过去这年又在外地，不可能是她。那剩下的其实就很好判断了，她和张昀初中时关系那般好，她都怀疑过两人早恋。张昀没去一中她是知道的，当时那个假期沈诗晓经常询问她们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大人之间没有过多交集，也没有去打听对方的事情。

    当时沈诗晓经常去张家原来的房子那边等待，但一直没等到过多余的消息。她知道沈诗晓重情，却不知道她竟然这么冲动和执着。

    沈诗晓怔了一瞬间，很快又很想嘲笑自己：是啊，她又骗得过谁呢……

    韩梅见她没反驳，乍然想起她上个星期才处理过的自己学校一个初三女生怀孕的事情，气道：“沈诗晓你真是好样的。来了快一年了，和张昀谈恋爱了？整天卿卿我我，在这边天高海阔，是不是我和你爸再晚发现一点，你都能大着肚子回家了？你才几岁？自己上赶着送上门，你还要脸吗沈诗晓？”

    “韩老师，别在孩子面前乱说……”沈运良忙拉住气得口不择言的韩梅。

    沈诗晓不知为何笑着接了一句：“妈你错了，我送上门人家还不要呢……”

    “啪……”

    韩梅第一次动手打沈诗晓，手心麻的感觉还残留了许久，可想而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沈运良忙将韩梅拉开，却对沈诗晓道：“小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诗晓察觉得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知道嘴里面被牙磕破了，脸上热辣辣的，耳朵里也有那么几秒钟的轰鸣声，让她根本没听到父亲的声音。她突然觉得舒服了一点，可能因为觉得被打一巴掌能抵消掉一些欺骗父母的愧疚感，也可能是昨晚到现在的浑噩总算被打散了一些。

    “对不起……”沈诗晓咽下口中的血沫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解释道：“张昀不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他只以为我在一中压力大得了抑郁症，所以才转来这边的。我们没有谈恋爱，他也没有来过这里，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

    “沈诗晓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你现在收拾东西回家，以后都不需要再来这里了。有病就在家里养着，没病就回一中读书。是我女儿不成器，我不敢追究学校相关人员的责任，我周一帮你去九中办手续。还有，张昀和张昀妈妈在哪里？我亲自找他们解决，是我自己没管好女儿，我来负这个责！”

    “妈！”

    沈运良一边要安抚暴怒的妻子，一边又要看着快要崩溃的女儿，只能两边劝道：“韩老师，你别激动，小诗不懂事我们慢慢教。小诗你也别赌气，乖乖听话。”

    沈诗晓生怕韩梅真的去找张昀或是他妈妈，只能祈求道：“妈，我答应你，我回一中，你别去找张昀或是若姨，不能去……我求你……我……我没有耽误学习，我有让同学给我发作业，一中的作业我一直都有做，我没有……这个……这个是上次一中的期中考试卷，我自己做过，没有落多少，我保证……”

    看着沈诗晓慌忙地从桌上翻出她之前打印出来做的一中的期中考试卷，沈运良看了一眼，忙劝道：“韩老师，别生气别生气，小诗没有耽搁学习，她心里有谱的。”

    “她有谱？她有谱就不会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现在不是她有没有落下学习的问题，而是她胆大妄为，欺骗父母、欺骗学校，迄今为止还不知悔改。”

    “小诗，快给你妈妈道歉！她知道错了的，你别激动！”

    沈诗晓看着父母一时没有说话，沈梅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更为生气，正准备张口说话时，却看到沈诗晓冲进卫生间开始呕吐了起来。

    “小诗……”沈运良忙跟在她身后进去询问。

    卫生间狭小，根本容不下韩梅跟着进去，她气归气，心里哪有不担心孩子的，更何况刚刚还那般狠心地打了她一耳光。她在门口站着，看里面的情况。

    沈运良要带她去医院，沈诗晓却拒绝了，就是一时的应激反应而已，她不怪母亲的暴怒，毕竟她欺骗在前，只是心里还是会难受得如同刀绞一般。

    沈诗晓吐了一会儿根本没吐出什么东西，毕竟昨晚进屋之后她就吐过一回，把所有吃的东西都吐了出去。今天一整天她只喝了一点水而已。

    她走出卫生间，认真对沈梅道：“妈，对不起，我骗了你和我爸。请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在这边处理好所有事情我就回去，我保证。请你再信我最后一次，就这一次，我求你！”

    沈梅看着她苦苦地哀求着自己，依然沉默着。

    “妈，请答应我，不要找张昀和若姨，他们什么都不清楚，若姨之前精神状况很不好，PTSD才缓解了一点，真的不能受刺激，妈……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请你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和同学和老师我想要一个正常地告别，请你给我一份体面吧……求你！”

    韩梅拉着沈运良往外走，说道：“周五让你爸来接你！”终究还是妥协了。

    “谢谢妈，谢谢爸！”

    走到大门口，韩梅转头说道：“你回去吧，好好想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你爷爷给你留了钱我和你爸都知道，我们本是出于信任没有问过你，但你用那些钱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对不起我和你爸我们认了，但你自己去想，你对得起你爷爷奶奶吗？”

    韩梅拉走了还想对沈诗晓说话的沈运良，留下沈诗晓一人站在门口，木呆呆地站着。

    果然，越亲近的人，越知道如何刺人最痛。刚来九中那段时间，她时常做噩梦，梦里经常见到爷爷奶奶和父母对自己失望，她拼命地叫唤，可是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慢慢地，她感觉自己所站的地方变成很窄很窄的一条道，她好像要掉到某处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