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展帆与徐珂合作的目的和过程夏玑详细记录，等到何展帆不再言语，她又问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愿意与徐珂合作？”

    夏玑知道何展帆一定明白，徐珂所行之事是违背政府原则，对方仍旧与徐珂站在同一战线，肯定是因某件事或者某几件事。

    “你说呢？”何展帆冷冷开口。

    夏玑说：“审讯过程请认真回答我的每个问题。”

    “夏部长，戳我的痛处难道你自己的心不滴血？”何展帆嘴角露出冷笑，他说，“既然夏部长这么想听，我就一字一句讲给你听。”

    何展帆双手放在桌上，他缓缓说道：“二十年前的六月，你最好的朋友齐玥被变异虫所杀。她的双臂全是腐蚀的痕迹，全身是血倒在地上。”

    “够了，何展帆！”一旁的窦祥逍阻止何展帆继续讲下去。

    夏玑伸出一只手示意窦祥逍，她说：“你继续，我听着呢。”

    何展帆说：“呵呵，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冷血还是假无情。”

    如果说何展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回答是二十年前的六月让白逸天休假。

    白逸天的儿子在二十年前，变异虫暴动极为严重时出生。

    齐玥刚有身孕一直到她的儿子出生几个月，这段时间白逸天都在外作战。

    每天结束任务的白逸天总会挤出时间与齐玥视频，何展帆与窦祥逍作为他的室友，也常常是被白逸天拉入视频框中。

    “我干儿子都好几个月大了，还没见过父亲呢。”何展帆看着视频另外一头乖乖躺在齐玥怀中的孩子，乐呵呵说道。

    窦祥逍在一旁说：“这两天任务好像在减少，我想逸天要不请两天假，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齐玥听到这句话眼神都亮了，她想开口说话但又忍住。

    何展帆连忙说：“对呀，逸天现在不请假，说不一定后面就又忙碌起来。”

    白逸天自然也想回家看看亲人，但他还是说：“大家都在战线上忙碌，我哪能独自请假。”

    何展帆拍了一下窦祥逍说：“这家伙皮糙肉厚，一人顶俩！

    “再说了，还有我呢。

    “你只管放心，万事有兄弟两个扛着，不就两天，咬牙也要挺过去。”

    窦祥逍也毫不客气拍了何展帆一掌，他说：“放心，老何一定会拿出在寝室打扫卫生的气势扫灭敌人。”

    接受建议的白逸天很快得到两天的假期，临走前，何展帆与窦祥逍两人特别开心送其离开。

    没人知道这一别就是永恒。

    回到天璇城廉泉都，白逸天与齐玥一起带着自己的儿子到离家不算太远的公园散心。

    即使变异虫暴动时期，人类的休闲并没有完全停止。

    城市周围有政府军队保卫的地方，大多数人会选择在家附近散心。因为一旦变异虫突破军队包围，就算身处房中，也是徒劳。

    当初三类变异虫并没有进入人类的视线，政府一直以对付一类和二类变异虫的方式布置战线。

    水突都汇集的是最为优质的医疗，那么廉泉都就是汇集了最为充足的食物以及生活用品。

    当还在战场上杀敌的何展帆以及窦祥逍接到廉泉都突然遭袭的消息时，心中一慌。

    最近负责廉泉都安全的人是夏玑，大批二类变异虫悄然出现在城市中心这种事居然会发生，这让何展帆和窦祥逍都感到震惊。

    战场上的两人手中动作都更为狠厉，速战速决解决掉敌人后，何展帆两人迫不及待给白逸天打去电话。

    无人接听。

    齐玥的通讯仪同样如此。

    最后，两人又给夏玑的通讯仪打去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夏玑的通讯仪打不通，这就意味着对方极有可能遇到变异虫，甚至情况岌岌可危。

    下了战场的何展帆与窦祥逍立刻向上申请，他们要去一趟廉泉都。

    明白二人是何想法的吴厉聪批准了他们的行动。

    从目前情报来看，夏玑失联，她所带的部队大概率无人生还。

    吴厉聪已经下令其他部队前往廉泉都支援，带上武器装备的何展帆二人也算在支援之中。

    跨过通道，他们迅速来到白逸天他们去的那个公园。

    到处是尸体和鲜血。

    有的人甚至没有完整的身体，从攻击伤口来看，这里至少遭到飞镖螺和曲藤草的袭击。

    草坪错乱，大树倾倒，喷泉断裂，躺椅分折。

    跨过一具具没有气息的躯体，何展帆和窦祥逍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两人在一个分叉路口分开，向着不知情况的前方寻找。

    大地被削开一道裂痕，仍旧有腐蚀性的藤蔓四处散落，子弹在树木石块上留下痕迹。不远处的大楼已被破坏，掉在地面的是飘着香气的食物。

    本应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的何展帆在看到白逸天和齐玥的躯体时，手中的武器已然顺着手臂掉落。

    躺在地面的两人相依在一起，他们的身下是一滩血。出门前穿戴整齐的衣着在战斗中被划破、沾染尘土，已经看不出原本明艳的色彩。

    一步，一步，朝前方行进，何展帆视线中只有地上的两人。

    白逸天和齐玥结婚时，何展帆曾经畅想过等战事结束，他打算与窦祥逍同一天举行婚礼，让白逸天也参加这场盛大婚事，弥补当初的简陋。

    何展帆一直记得自己生病时，比谁都着急热心的白逸天。因为夸过齐玥做的糕点不错，对方会在给白逸天寄来东西时，额外给他们带上自制糕点。

    两人鲜活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如今这个结果，何展帆完全无法接受。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何展帆跑过去查探两人的气息，冰冷的躯体完全没有呼吸。

    何展帆穿着从战场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衣服，他强忍眼泪，替白逸天和齐玥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擦不干净。

    崩溃只需要一瞬间。

    窦祥逍找到何展帆时，对方正跪在地上抱着白逸天和齐玥的身体低下头，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两人。

    最后，窦祥逍和赶来的部队一起将何展帆与白逸天和齐玥分开。

    紧急时刻，白逸天与齐玥的葬礼举行得也很匆忙。

    廉泉都中心城区遭到变异虫袭击事件中，除了带着一身伤回来的夏玑存活下来，卷入这场战斗的其他人全都不幸牺牲。

    就在人们重新整顿打算以更严密的防守应对变异虫，对方却在不久之后逐渐消失，远离了人类经常活动的区域。

    平静时期，人类没有忘记曾经的恐惧。拼命研发可以救命的一切。

    对武器方面感兴趣的窦祥逍在前人的研发基础上，制造了一款激光炮，也是如今政府使用的武器初始版本。

    何展帆后悔的是答应白逸天请假一事，提出这件事的窦祥逍心中更是后悔。尤其是六月后，没过几月，变异虫暴动就逐渐平息。

    往后的十年，窦祥逍一边研发武器，一边处理政务。政务之中又有与变异虫进行斗争的时候。

    回忆、经历，种种的苦痛压得窦祥逍喘不过气。他有时候在想自己不存在了就不会有这些痛苦，可是想到还活着的那些他在乎的人，窦祥逍又放弃自杀。

    大约十年前，窦祥逍提交了离职申请，他没有等到批准下来就消失在骨墟中。

    白逸天和齐玥的离世让何展帆心痛不已，窦祥逍的离开则是加深这个痛苦。

    面对徐珂提出的人猴建议，何展帆抛弃了一切法规，他只要消灭变异虫这个敌人，保护还活着的人就好。

    没有情感，不知痛苦的人猴，何展帆认为比起在乎的人，他们不值一提。

    窦祥逍对何展帆说的那些话，他都明白，只是在心里权衡重要性之后，何展帆选择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次抓住何展帆和徐珂，夏玑他们并不能完全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同伙。

    夏玑问道：“徐珂进行的实验项目，除了你给他提供帮助外，是否还有他人？”

    事已至此，何展帆回答说：“据我所知，并没有。”

    “我们在徐珂的住所没有搜集到多少研究资料，也没有发现实验对象。如此看来，你们应该是有专门的研究地点。”夏玑抬头看向何展帆说，“你们的研究地点在哪？”

    夏玑和窦祥逍对何展帆进行审问，同时徐珂那边也有孙莹岚在场。

    两边一起审讯，以得到更为真实的答案。

    徐珂与何展帆两人说的实验地点相同，不论是否两人伙同欺骗，政府都会前往他们所说的地点。

    吴厉聪在近期事务尤为繁重的时候再度病倒，由胡真允进行各种事务的安排。

    夏玑和云祁静共同负责人猴一事，冷楷铭负责监控宗政语的行动，其余城主或者部长除了处理城市中的事务，还需严密注意变异虫的行动。

    根据何展帆以及徐珂提供的地点，夏玑和云祁静带队前往目的地。

    仓库的两扇大门已经变形，看上去是被暴力打穿。

    带上防护面罩的夏玑和云祁静两人相视一眼后，夏玑表示自己先行进去。

    仓库内摆放的杂物并没有被破坏，依旧保持原样，只有侧面最前方的那道仅容纳一人进入的门脱离门框躺在地面。

    两道门都被暴力破坏，夏玑感到一丝不妙。

    等到夏玑穿过不算长的通道，进入宽敞的实验场所时，她看到地面上有许多凌乱的输液管。

    两侧靠墙的巨大玻璃容器仓已经碎裂，地面到处是粘稠的液体，混合着玻璃以及不知名的物质。

    房间中央实验室操作台上，仪器设备以及货架上，用于研究的瓶瓶罐罐并没有被破坏。

    最前方金属柜中的文件，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仍旧整齐摆放在里面。

    空无一人的地方，暂时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危险。

    跟在夏玑身后进来的云祁静等人，看见破坏的场景时与夏玑的想法一致。

    徐珂研发的实验体通通逃走。

    容器仓的最下方用标签记录上实验号码，已经是以千计数。夏玑他们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个实验体。

    一个人猴就已然让政府头疼，现在一次性消失二十个人猴，夏玑他们感到压力巨大。

    将实验室内部的每一个角落记录拍照后，夏玑他们带上实验室内所有的资料将此地封锁。

    根据徐珂所言，每个人猴醒来后都会被指派任务，他们会将这个任务刻入脑海。

    如今徐珂以及何展帆被抓，这些逃走的人猴，假如没有被告知任何事又会发生什么，这是夏玑他们急需知道的答案。

    迅速返回神庭都的夏玑等人将搜集到的资料交给胡真允后，她们分别来到徐珂以及何展帆所在的房间。

    从夏玑口中听到实验体全部逃离，徐珂脸上的不可置信并非虚假。

    “这不可能。”徐珂一脸笃定，他说，“没有人开启营养仓的话，人猴将一直沉睡。

    “当初就是为了防止人猴在我不在的情况下苏醒，我特意设置的程序。

    “就算有那么一个万一，二十个实验体同时出现错误，这根本就无法解释。”

    说完这些的徐珂心中想到一种可能。

    除了徐珂以及何展帆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实验基地。

    只是有一点徐珂感到奇怪，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实验地点，为何没有将资料全都带走，仅仅破坏掉营养仓，其余物件全都保存完好。

    “难道真的是二十只人猴同时出现意外情况？”头脑中两种不同的思想混绕在一起，让徐珂莫名烦闷。

    徐珂以及何展帆的反应相同，都认为来人所言不可置信。

    根本没有设想人猴会从营养仓中暴力逃走，徐珂也没有任何数据表明未接受命令的人猴会去干什么。

    在变异虫不断出现新物种的现在，又跳出不知踪迹，不知是敌是友的二十只人猴，处理事务的胡真允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夏部长，云部长，这件事是由你们二位负责。接下来寻找人猴踪迹的事情还希望你们能够尽快调查清楚。”

    根据实验基地的情况推断，人猴逃离的时间并不长，为了尽快找到人猴，夏玑和云祁静分为两路进行寻找。

    从神阙都赶来的窦祥逍了解最新的进展后，他的视线从文件上转移到胡真允身上问道：“神庭都里面的两位人猴，你打算怎么办？”

    易而比宗政语离开的时间要长，一直联系不上他的林业尧已经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遇上什么变异虫。

    黄远奇和陆以君听到林业尧的疑问，他们就想到宗政语也还未回到神阙都。

    两人的消失仅仅以有事离开这个理由搪塞，总归是会被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