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尧的父母很晚才回来，他们各自在工作地点吃过晚饭。知道自家儿子不可能做饭的孙莹岚回家前买了两份食物带回了家。

    林业尧乖乖接过孙莹岚手中的食物，分了一份给易而。

    望向孙莹岚，易而说：“谢谢阿姨。”

    孙莹岚淡淡回了一声：“嗯。”

    看到自己父母有些疲惫，林业尧默默吃饭并没有与对方谈论自己的选择。

    回到家中的孙莹岚和林棕洗漱完后仍旧在处理事务。林业尧与父母道了声晚安后来到自己房间休息。易而需要休息的时间不长，他打开了房间顶部的那幅画，数花树草打发时间。

    一连几天，孙莹岚和林棕早出晚归，林业尧都没有好好与他们交谈。

    一月最后的一天，林业尧的父母才得了空，放假七天的他们打算在家休息休息。

    在林业尧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他们家的年夜饭都是预订的菜肴。房屋里的清洁也是专人打扫，孙莹岚和林棕没有精力花在这个上面。

    晚上，年夜饭被人送来后，林业尧看着一盘又一盘的食物，脑海里就浮现出大约一个月前在钟离清家中一群人热热闹闹分工合作做好一桌饭菜的场景。

    林业尧记得当时他在洗香菜时，宗政语一脸抗拒的样子。

    人猴这副身体对食材不挑，可宗政语本人不喜欢吃香菜的心理还是让他抗拒靠近香菜。

    林业尧大吸了一口香菜的气味，他拿着一把香菜靠近宗政语说：“很香的，你闻闻。”在林业尧的记忆里，他还以为宗政语什么食物都不会拒绝，现在突然发现对方居然不喜香菜，玩心大起。

    宗政语站到夏溪和陆以君身后，他说：“林业尧，你这就不厚道了。”

    林业尧对身边的易而说：“易而，帮我抓住宗政。”

    “你来真的呀？”被易而抓住的宗政语并没有打算挣脱，他看着一步步靠近的香菜，吸了一口后顺势倒在墙上。

    扶着墙壁，宗政语说：“我被香菜的气味熏晕了，我不能干活了，我得去躺起，同伴们，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夏溪笑着抓过宗政语说：“你靠着我们也要继续干活。”

    陆以君在一旁点头道：“对，让夏溪扶着你，你也要继续干活。”

    黄远奇抹了抹眼睛，扮出一幅悲伤表情说：“诶哟，我的宗政哥真是惨呀。都快晕了都还要继续干活。”

    钟离清他们几人看着在厨房逗乐子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不禁笑了。

    林业尧对年夜饭的菜肴多丰盛并没有要求，他希望有哪怕一次，一家人去街上买点菜，一起开开心心做一桌饭菜，就算简单，他也会很高兴。

    只可惜，常年忙碌的孙莹岚和林棕本来休息时间就少，再加上两人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

    林家的年夜饭吃得很安静，就如同走一个过场。

    饭桌上，林棕突然开口说：“你这次期末考了第一名，开学前十天就可以在官网上申请向上一级，你打算去天璇城哪座都市？”

    林棕的话说完，屋子里陷入安静，就连在不远处吃着自己的食物的狗都停下吃饭转过头来。

    林业尧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他咬了咬牙，片刻后开口道：“我想继续留在日月都。”

    林棕本打算夹菜，他听到这句话立刻放下筷子，他说：“我应该还不至于劳累到出现幻听。”

    林业尧鼓起勇气，他抬起头说：“您没听错，我不想向上申请。”

    林棕想要继续谈话时，孙莹岚压住他的手。

    孙莹岚说：“你不想的理由呢？”

    “我觉得在日月都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成长，日月大学的老师都很优秀。”

    孙莹岚盯着自己儿子的双眼说：“真正的理由。”以她对林业尧的了解，如果只是因为学习资源这件事就让林业尧决定留在日月都，天璇城和天枢城岂不是拥有更好的资源。孙莹岚觉得林业尧编理由都不会编个可信的。

    林业尧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一只被人拎着后脖颈的小狗。

    孙莹岚见林业尧迟迟不开口，她猜测说：“是觉得到了天璇城就很难继续向上，还不如就待在可以处于前列的天玑城，还是……喜欢上哪个女生了？”当初在天璇军医院，孙莹岚见林业尧和陆以君走得还挺近的。

    林业尧面露尴尬之色，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想到恋爱这种事上面，他说：“不……都不是。”

    孙莹岚说：“看来是有真正的原因。”

    “……”。

    林棕突然开口说：“有话就讲，扭扭捏捏这个谈话就没法好好进行下去。”

    “……”，林业尧说：“我喜欢日月都的各位老师，我喜欢班级里的同学，我喜欢那里的氛围，我不愿意离开。”

    听到真实理由的孙莹岚拍了拍手，她说：“我很欣慰你能表达出真实的想法。”

    林业尧有点诧异孙莹岚没有责备自己，还不等他开口，孙莹岚继续说：“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你敢于开口说出这个想法。”

    什么时候，林业尧想到大概是当初与夏溪和陆以君一起被抓到虐杀俱乐部，几人一直不低头，宗政语赶在最后一刻将他们救了出来。那个时候，林业尧感觉身边有了可以一起冒险，值得信任的同伴。

    至于原因，大概是在天璇军医院听了杜书静的那番话后开始有了一点勇气，再加上接下来与夏溪他们一起相处的过程中，林业尧越来越想与他们待在一起学习进步。

    孙莹岚说：“你的想法我了解了，我这里有几个问题需要你来解答一下。

    “你是因为老师、同学、学习氛围留下来，那么哪一项占比最大，或者说占比都差不多？”

    林业尧说：“……同学。”

    “好，既然是同学占比最大。在上次虐杀俱乐部事件后，我调查过与你走得近的几位同学。

    “罗意因为犯错已经降级到其他都市，夏溪和宗政语是通过地机医药比赛而来到天玑城，半年之后他们是去是留将会有结果。我问过罗曲部长，陆以君打算毕业后回到天权城。

    “如果夏溪和宗政语回到地机医药，你所在乎的几位同学在半年后就只有一人会在日月都，这位同学在毕业后又会离开天玑城，到那个时候你是打算继续留在天玑城还是争取向上？

    “在学校通过学习向上会比你参加工作获得向上资格轻松。”

    孙莹岚说的这些话林业尧没有考虑过，如果他的身边没有了宗政语他们，他不能确定自己不会申请向上。

    半年时间，其实不算长。

    林业尧说：“半年之后的考试，我依旧会争取第一名。”到那个时候，林业尧还是能够取得向上申请的资格。

    孙莹岚说：“行，你要记得你现在的承诺。”虽然林业尧没有如她所期待的选择到天璇城就读，对方有认真与他们谈判的勇气这点让孙莹岚认为自己可以再等半年。

    林业尧上次故意考得很差这件事让孙莹岚和林棕反思他们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结果林业尧回家后又恢复了原样，不敢对他们表达什么。

    因工作原因，孙莹岚他们对林业尧的关心的确很少。就因为这样，他们更希望林业尧能够告诉他们内心的想法。

    先前孙莹岚以为林业尧到了下面都市学习变得懒散，不想奋斗，她为此不满，希望对方能够积极向上，不让他们失望。

    现在林业尧走出了双方沟通艰难的第一步，孙莹岚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进步。

    林业尧听到父母答应了自己暂不申请的选择，他的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这顿年夜饭也吃得格外香。

    天枢城的这晚下了很大的雪，天玑城也下得很大。

    没有课程的日子，宗政语本来打算去任河恢复系统，结果系统说新年的日子，多出去逛逛，看看这一年一度的热闹。

    宗政语先前以为他会和夏溪、窦祥逍、黄远奇几人一起聚在窦祥逍的公寓里煮点火锅，炒几个菜度过这一年最后的一天。

    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睡得比较早的夏溪此刻正在梦乡，宗政语靠在床头看书时余光里瞧见自己的通讯仪亮了起来。

    是邱苒萱发送过来的讯息。

    海上事件之后，邱苒萱的父母一直希望请宗政语和夏溪去家里吃顿饭。紧接着发生了各种事情，邱苒萱一直很忙。直到她过年时期放了七天假，邱苒萱想到她年后又会是忙碌时期，与父母商量就让宗政语他们一起来吃个年夜饭。

    窦祥逍作为伍飞的老熟人，宗政语和夏溪身边的人，邱苒萱也邀请了窦祥逍和黄远奇。

    收到邱苒萱的邀请时，黄远奇拉着窦祥逍说他们去吃年夜饭是不是要带些礼物。

    这顿年夜饭，黄远奇很期待。

    宗政语一行人下午五六点到邱苒萱家就可以，上午的时间宗政语他们可以随意。

    最近夏溪白日里也并未劳累，晚间睡眠充足，可他依旧感到困倦。对于他这个情况，去医馆复查的夏溪特意问过萧令。

    拿着夏溪的检查单，萧令说：“从你的恢复情况来看，如果不是遇到冷冬，你的双腿应该已经痊愈。你当时所中的毒素应该很浅，只是拖的时间太长了。

    “飞镖螺常见于深海，那里漆黑寒冷，它的毒素中都透露出寒意。

    “现在正值最冷时期，你现在常感到困倦是体内还未祛除的毒素导致的，这个你不必担忧。我会减轻你的药量，等到春暖花开之时，你的病应该就会完全好了。

    “你们就三月初再来做一次检查，那时应该会得到一个痊愈的结果。”

    钟离清给宗政语厚厚的资料，他每天晚上翻阅，到现在都还有一部分没看完。

    姜川写的东西很详细，也很有趣。遇到从未见过的知识，宗政语会慢慢吸收。

    前方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多增加知识储备，对宗政语来说不会是坏事。

    学校内基本没什么人，落了一地的雪并没有被扫除。人走在其上，每踏出一脚，就会出现一个小坑。

    为了不空手去邱苒萱家，窦祥逍和黄远奇与宗政语两人相约在学校门口会面。

    落雪的冬天，夏溪每年都见。此时的他依旧对踩雪乐此不疲。

    夏溪双手放在口袋里，脖子上是一圈又一圈的围巾，他还是觉得冷。偏头看了一下神色淡然的宗政语，夏溪心想：“冬天的时候宗政恐怕是最喜欢的。”

    宗政语一不怕冷，二来背后的尾巴可以自由活动，他的确很喜欢这种放松态。

    邱苒萱在讯息里说宗政语他们五六点到就行，简单买了点礼物的窦祥逍不到五点就按下了邱苒萱家的门铃。

    走过几层简单的台阶，宗政语他们眼前是棕红色的金属院门。一个大院子可以用来晾晒东西，在宗政语他们左手边，院内有一个类似小仓库的房间。

    走过大院子，又是几层台阶，带有厚重感的棕红色木门此刻已经打开。

    年夜饭会用到的四方桌已经摆在屋子的正中央。桌子前方的案桌上摆有一个圆形三足香炉，一足在前，两足在后。香炉旁边是一盏莲花灯。

    与人打交道这种事难不倒窦祥逍，黄远奇因年岁小，乐呵呵的样子很讨喜。作为被感谢的对象，宗政语和夏溪也不必太拘束。

    窦祥逍他们本来想到厨房帮忙，结果被田舒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

    邱苒萱带着宗政语他们到房间坐下看看电视，磕点瓜子吃些水果。

    一群人刚坐下不久，邱苒萱他们就听到院门上的按铃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各家各户应该都在忙着做年夜饭，邱苒萱带着一丝好奇前去查看时，借着屋子外面的一盏灯，她看清了来人。

    “邱小姐，伯父伯母知道我今年没回家，特意让我来凑个热闹。”双手上是大大小小的礼盒，甘衡穿得特别正式，一脸笑意站在院子前。

    其实在邱苒萱出去前，宗政语就知道来人是谁。有窦祥逍和黄远奇在场，宗政语只能表现出不知道。

    来者是客，再加上邱苒萱也不是真的讨厌甘衡，她帮忙接过对方手中的礼物。

    “简单吃点饭，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的。”

    甘衡摆摆手说：“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怎么能说是简单呢。要不是我手上提不了那么多东西，我还打算再买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