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绿源公司最终以绝对优势拿下这份订单。这早已在预料之中，美慧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期间，她顺利地签下陵江的合同。此时，她正偷偷地忙着为林姗办理营业执照等一系列事务。

    时间很瘦，指缝很宽，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期间，公司拿下了云都郊县的一笔小订单，算是又敲开了一扇门。签约后，美慧和叶秋伟商讨公司最后一季度的工作计划时，说：“秋伟，现在我们已经有五家客户，虽然目前订单总额不大，但我相信，只要能够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服务，并形成信任和口碑，未来的订单潜力一定很大。”叶秋伟也很赞成，美慧继续说：“技术上还辛苦你精益求精，营销上我也要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

    就在她苦思冥想如何在营销上深挖时，网上一则短视频引起了她的关注。那天晚上睡觉前，她随手点开微信短视频，发现有一条是关于云泽开发区附近工厂偷偷排放处理不合格的污水，视频画面触目惊心，配以文字说明，更是让人愤怒。她心头一紧，又将视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头一动。于是将视频转给林姗和父母、弟弟，让他们点赞扩散。

    第二天上班，她将这条视频转给叶秋伟看，叶秋伟嘿嘿一笑，说：“如果是绿源负责的监控点，那他们这次就摊上大麻烦了。”美慧说：“是的，不过现在这条视频只有两千多的点击量，引不起多大舆论压力。”叶秋伟说：“现在的网络，就像细菌繁殖，只要一发酵，传播起来，快得吓死人，视频是昨天发的，也许是昨晚刚发，咱们等今晚再看看。”

    中午他们吃饭时，又点开，点击量已到了一万多，评论已经有近百条。美慧说：“你说绿源和服务中心就没人看见？云都市政府也没人看见？”叶秋伟笑着说：“看见了又怎样？人家不删，他们也没办法呀？只能干着急。嘿嘿……”美慧也幸灾乐祸地说：“仅凭关系，没有真本事，就算拿下了合同，又怎么样？这不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叶秋伟笑着说：“算绿源这次倒了血霉，其实那些工厂以前也是这样干的，只是好几个月没下雨，那条河基本干枯，这些污水不能稀释，河两岸又有大堆倾倒的各种垃圾，更是臭上加臭。哎，可怜附近住的那些村民！”美慧说：“估计是上诉无门，就拍了视频发到网上，这下有好戏看了。”叶秋伟笑着说：“我们就等着看戏吧。”美慧说：“你说他们会不会把绿源给换下来？”叶秋伟说：“嗯，有可能。我们做好准备，你也把那边盯紧。”

    下午五点多，美慧再去看时，视频已不见了。美慧说：“秋伟，视频被删了。”叶秋伟说：“预料之中，胳膊扭不过大腿。”美慧说：“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处理？不会不了了之吧？”叶秋伟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奉告的肢体动作。美慧笑着说：“秋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感觉你比以前幽默风趣了呢？”叶秋伟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第二天晚上，美慧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刘雄兵，说：“刘科长，听说有人发了一条关于云泽开发区污水排放的视频，是之前招标的那个监测顶目吗？”刘雄兵叹了一口气，说：“是的，闹得沸沸扬扬，还好，不归我管。”美慧赶紧说：“那就好，那就好。”说完，问道：“那这件事怎么处理啊？”刘雄兵说：“不知道，领导们还在讨论。这件事，我们单位有一部分责任，但第一责任人还是工厂老板，肯定是责令他们立即整改，我们加强监管呗，市环保局也要承担管理责任。”美慧说：“那绿源呢？他们啥事儿没有？”刘雄兵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好说。”

    绿源公司的老板杨树声和他们单位一把手张行山关系匪㳀，美慧早就知道，但如果出了这么大的事，张行山也能帮他兜着，那他们背后的利益纠葛就让人不寒而栗了。作为一个私营公司的小老板，她不得不顺从社会的一些潜规则，不得不用利益和金钱开路，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突破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这时，她又想到了李学勤。她想，也许，这就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公司做大的原因吧。此时，她既感到无奈，又怨愤社会的丑恶，心情也随之沮丧与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