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伟走后，美慧在走廊上站了一分钟，见过往的人好奇地打量她，心想这样站着不妥，就赶紧到秘书办公室等他。现在是下班时间，她想他们不会讨论太久。

    果然，不到十分钟，就见刘雄兵回来，美慧赶紧跟上，来到他的办公室，刘雄兵见到她，脸上又露出不悦，说：“邓经理，你怎么还没走？”美慧说：“刘科长，您也知道，这笔生意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想问问您，讨论的结果如何。”刘雄兵头都没抬，说：“还没确定下来，有消息我会尽快告诉你。我也要下班了，你赶紧走吧。”边说，边低头收拾桌面。

    美慧听他这样说，又见他这副态度，心里瞬间泄了气，但又不甘心，说：“好的，刘科长。不过，我还想请问您一个问题。”刘雄兵此时已转过身，正将水杯里剩下的茶水浇在身后的花盆里，见她继续纠缠，头也没回，冷冷地问：“什么问题？”美慧说：“刘科长，虽然我和您接触不多，但我能感到您性格直率，为人善良，对我也没有不悦，可是下午我见到您时，我明显感到您对我的嫌恶，我想知道我哪里没做好，以便我下次改进。”

    刘雄兵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看着她，说：“没有啊，我没有对你嫌恶。”美慧委屈地眼里含着泪，说：“刘科长，我虽然不是聪明人，但也不愚钝。这笔订单我现在已不敢奢求，但求求您，请您让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这样我今后才能改进。”刘雄兵见她眼里噙满了泪水，又如此执着于自我反省，叹了口气，说：“我之所以给你这次机会，是同情你的不幸遭遇。可今天看到你，我都有点怀疑你说话的真实性。并且，我不用以前的老客户，突然从一家小公司的美女老板手里采购，虽然这笔订单不大，但我担心我的领导和同事误会我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所以，看见你的第一眼，我的确挺恼火。即使我有心帮你，你觉得我方便开口吗？”

    美慧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自己竟然弄巧成拙，肠子都要悔青，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无奈地说：“刘科长，非常感谢您的这份善意和对我的帮助，是我自己弄巧成拙。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之所以这身打扮，是因为公司没实力，没底气，所以想用这身打扮来为公司撑场面。这些都是今天中午临时包装的，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辜负了您的这份善意。事已至此，我只能吸取教训。谢谢您，刘科长，不打扰您下班了。”刘雄兵叹了口气，说：“也怪我，没有提前和你沟通好。不过，现在还没确定下来，也许是我想多了，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万事开头难，你也别太难过。”

    木然地走出办公楼，美慧不辩方向地走在大街的人行道上，泪水喷涌而出。昨天下午放下电话的那一刻，信心、希望、力量，如火炬般在她心中燃烧起来，驱散她心中的苦闷、迷茫和恐惧。她和叶秋伟将产品介绍一遍一遍地演练，对定价反复商讨，对见面的每一个细节、说的每一句话、会上的每一分钟都进行了精密地准备。在踏进那间办公室前，她的心里、眼里只有拿到订单的坚信和对未来的憧憬。可所有的这一切，竟然被她的弄巧成拙毁于一旦！委屈、后悔、不甘，顷刻统统涌上她的心头，滔滔泪水都不足以宣泄她的痛苦，她的受挫，她的不甘。而她不顾形象地站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引来过往行人好奇而又怜悯的目光，一辆从旁边经过的黑色轿车也瞅着她慢慢划过。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把泪哭干了，也把自己哭累了，才看见旁边有一条长凳。此时，天已黑，在路灯和车灯的映照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展现着这座城市的热闹与繁华，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更显得凄凉。这时，叶秋伟打来电话，问：“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怎么样？”美慧拿着电话，不知如何回答他。叶秋伟着急地问：“到底怎么样？你在哪里？”

    最终，美慧哽咽着将情况简要地告诉了他，只听见那边一声闷响，接着，叶秋伟说：“妈的，我们真是弄巧成拙，竟然没想到这一层。”很快，他恢复理智，自我安慰似地说：“也就二十万，我想，如果真有关系，也看不上这份小单吧。”听叶秋伟这样说，美慧死灰的心燃起一线希望，说：“希望老天爷慈悲，给个活命的机会。”叶秋伟问：“你在哪儿？”美慧说：“我在他们单位附近。”叶秋伟说：“你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回家？”美慧想了想，说：“回出租屋，我全身无力，只想躺下。”叶秋伟说：“那路上注意安全，回去后好好休息，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

    回到家，她瘫软如泥地倒在床上。住进来后，美慧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对房间做任何改变，直到现在，整个房间还弥漫着李赫的气味，让她既熟悉，又心痛。躺在床上，看着破旧促狭的房间，污迹斑驳的四墙，她突然切切实实地体会到李赫的不易，凄凉，孤独以及和她们母子通话时伪装的无奈与心酸。也许，婆婆说得对，如果他娶一个和他一样重点院校毕业，有稳定高薪工作的女人做老婆，他就不会铤而走险去创业，也不会落得如此结局。她默默地回忆，默默地假设，又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