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越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他已是相信了郭明远的法子，也愿意要做试验，帮忙推广这个验尸方法。

    但现阶段肯定还是要以案件为重的。

    郭明远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案件比较重要，能不浪费时间自是最好的。

    秦千越盯着尸体上的小圆点看了好半天，然后问道：“郭郎君这个位置，应是人的肠子吧？”

    “对，确切的说是小肠的位置，死者身上的伤痕，应是凶犯想掩盖这个小圆点划上去的。”

    “这么小的圆点，莫非是犯人用某种针扎进死者体内，致使死者小肠发生损伤，死者才会死亡？”

    郭明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郭郎君这是何意？”

    “秦寺正犯人这般费尽心思肯定是想遮掩这个伤口的，我们这回算比较幸运的，死者身上的伤痕只掩盖了这个伤口一半，所以我们能比较清晰地看到这个伤口的模样。

    但你说的小肠受损导致被害人死亡我觉得不太对，这么说吧！若人体内的小肠发生损伤，人确实会死亡，可如果只是这么小一个伤口，小肠受到的损伤应该也不会很大，人也不会立刻死亡。

    正常情况下小肠破碎会有内部出血的情况发生，这种情况会持续三到七天，而且这段时间，死者会十分痛苦，他身边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死者应该都是直接被杀，第二天就发现了尸体吧？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照郭郎君你这样说，小肠损伤应该也不是死者的死亡原因，只是，凶犯如此大费周章地隐藏起这个伤口，不可能毫无用意。”

    郭明远点了点头，他是真觉得这个小伤口不会让人马上毙命的。

    秦千越不禁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抓到了犯人的马脚，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郭明远继续往下移动红伞，也没有发现其他什么问题了。

    “看来尸体上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小圆点了，秦寺正，麻烦你去请一下陈仵作，我想知道死者的腹部是不是都有这种的伤口。”

    秦千越点了点头，让人把陈仵作叫了过来，小周郎中因为也参与了验尸，被一起叫了过来。

    “陈仵作，连环杀人案前面的几具尸体都是你帮着验的，它们的小肠位置有没有这种的划痕呢？”秦千越问道。

    陈仵作早就忘了前面的尸体划痕都在什么位置了，根本答不出来。

    眼看秦千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仵作的心也越跳越快。

    好在这时候小周郎中弱弱的说道：“秦寺正，小...小人有记录这些划痕的位置。”

    说着小周郎中从随身背着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册子，册子上画着一个个小人，小人身上的墨痕就是划痕的位置。

    秦千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他接过册子，打发陈仵作和小周郎中出去，然后和郭明远一起看起了册子里的内容。

    “秦寺正，被害人小肠的位置都有划痕，看来犯人在被害人身上划这些伤痕就是为了掩盖这个小圆孔。”郭明远说道。

    “可郭郎君你不是说了，这个圆孔太小是不足以马上致命的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也会有特殊情况，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种情况很难确认，除非能切开死者的腹部，看看里面的情况。”

    秦千越整个人震了震，猛地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他们身后传来“哐啷”一声巨响，两人立刻下意识地回头。

    发出声音的是梁武，梁武手里捧着的醋坛子摔了。

    他也被郭明远“大逆不道”的话给震惊了。

    郭郎君这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说什么要把死者的腹部切开！人类又不是畜生，怎么能怎么能剖开呢？

    这...这是什么阴间的话？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更何况郭郎君可是太原郭氏的子弟，作为世家大族的子弟说话做事不是应该更加循规蹈矩吗？

    更别提大理寺的官员秦千越还在这儿呢！

    若是纵容他人剖尸这种事传出去，秦寺正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郭明远也知道这种事他们不可能轻易接受，因此一开始，他都是尽量用不解剖的方式验尸。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光从尸体表面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一脸坦然地直视他们，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没有开玩笑，解剖验尸这法子也是家师传授，家师曾言只看尸体表面，我们能了解到的只是死者表面上受到的伤害，那些内里的伤，是看不出来的。

    就像现在，要想知晓这个小圆点是什么，是否是死者的致命伤，只能剖开他的肚子一探究竟。”

    “郭...郭郎君，这种事绝对不行，太离经叛道了，秦寺正您说是吧？”梁武结巴着问道。

    郭明远也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千越，见他脸色还算如常，不禁笑了，他在心里想道：“不愧是大理寺的，这心性就是比一般人强。”

    秦千越在沉默良久后问道：“郭郎君只要剖开尸体的肚子，你就能确定被害人的死因吗？”

    “十有八九吧！”

    “好！你可以剖，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梁武听到秦千越的话人都晕了。

    这大理寺的寺正，受了圣人指派下来的人怎么胆子也这么大？

    “郭郎君，具体要怎么剖？可是需要什么特殊工具？”

    “人体是很精细的，要解剖它，自是不能到厨房随便拿起一把刀就用，好在家师曾经传给了我一套刀具。

    这套刀具是由天外陨铁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锻造而成的。”说着郭明远掏出了可儿做的黑色布包，当着秦千越的面把黑色布包摊开，露出了里面一整套寒光凌冽的刀具。

    秦千越在大理寺任职也有5年了，这五年里捉拿犯人的时候，他也见过不少刀具，却从来没有见过郭明远拿出来的这种，这些刀具看起来都不大，但熟悉刀具的人从刃口就能看出来，它们都是非常锋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