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彬把入职供应总监职位以来，观察到的，揣测到的，经历的都跟肖总进行了沟通，如果想让盛亚不亏损，就得从采购产品的源头和销售产品的终端进行改革，酒香不怕巷子深，如果产品性价比高，自然就能吸引顾客，反之，顾客自然不会光顾，这样，反而也给销售增加了很多阻力，营销的手段再多，产品质量不过关，价钱不合理，也很难留着顾客。

    肖总非常支持他，但是，因为之前有过失败的体验，他提醒孙彬，不能打没有把握的仗，一定把方案准备充分了，也一定要把握好时机，不能太早，当然，也不能太晚，太早容易陷入被动，太晚，就可能被拉下水或者激化矛盾。

    孙彬何尝不知道呢？他也在一边准备方案，一边寻找机会。

    思来想去，现在张总还在家里休养，没有来上班，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张总来上班了，他一旦出现在会场，对那些反对采购改革方案的人来说，他就相当于是一个定海神针，有了张总的壮胆，底气肯定很足，而且，张总一旦上班，肯定要干涉改革方案，甚至于，改革方案还没正式在会议上讨论，就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他觉得还是要抓紧时间，赶在他来上班之前就通过改革方案，这样，等他来了，也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所以，越早越早，即使张总也要通过远程参加会议，但是也总比在会议现场好很多。

    他跟肖总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肖总沉思片刻，权衡一下，觉得孙彬说得有道理，于是，便点头同意了，确定就在周三的例行会议上通过改革方案。

    对肖总和孙彬来说，这场会议，又会是一场战斗。

    它是肖总和孙彬向张总蔡总的正面宣战，是对他们利益的直接挑战，这场会议至关重要，它已经触及到张总势力的利益核心，它不仅决定着后面工作的被动和主动，也决定整个公司的命运。

    他们越来越感觉，如果可以成功通过采购改革方案，那就等于给张总建立的堡垒打开了一道口子。

    这样想着，孙彬更是觉得责任重大，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考虑周全。

    为了准备周三的这场会议，他不得不天天加班，把以前的所有材料都翻了出来，材料被厚厚地堆在办公桌上，平时还觉得很宽敞的办公桌，瞬时变得狭小而拥挤了。

    他在脑海里反复想象着会议时的场面，设想着可能会出现的种种状况，思考着如果出现发难该怎么应对，他也在一页页翻阅着采购材料，脑海里设计着合规合理又有效的采购管理流程，构思着大宗采购商品进行招投标的过程等等。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他翻看着，思考着，写着。

    等他告一段落时，发现窗外已经黑透了，他站起身来，伸伸腰，活动活动肩膀，然后，伸手去拿水杯准备喝口水，却因为面前堆积的材料太多，一不小心，手腕上的袖口把靠近桌边的材料给带到了地上。

    掉下来的材料散落在办公桌的下面，他连忙放下水杯，弯下腰去捡材料，当他伸手去够桌子底下最里面的那两张纸的时候，忽然发现，在桌子下面的橱柜挡板上，有个黑色的小东西，他以为是蜗牛之类的小动物附着在上面了，于是用手轻轻地去捏它。

    没有想到，当他的手指触及到这个小东西的时候，他大吃一惊，这并不是软体的小动物，而是一个外表坚硬的小东西，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东西紧紧地固定在挡板上，他蹲了下来，又把上半身蜷缩起来，伸长了胳膊，往里面使劲地探了探，还是够不着，于是，他干脆把头伸进了桌子地下，让眼睛可以看到那个小东西，当他调整好姿势，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小东西竟然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他愣了片刻，用手狠狠地用力把它给拽了下来，然后，把身体从桌子下面移了出来，他顾不上腿的不适，呆呆地盯着这个摄像头，他的脑子在片刻空白之后，开始有各种问题在脑子里盘旋：

    这个摄像头是谁装的？

    是那个频频出现在面前，带着微笑，看起来似乎友善的王飞呢，还是那个有着深沉的看不见底的双眼，话不多说的陈锋，或者是那个张总的左膀右臂，刚刚被自己从采购总监职位上挤走的蔡总呢？

    再或者，还有别人。

    这个摄像头是用来监视蔡总的呢?还是他搬过来，才有人安装为了监视他的？为什么要监视他？监视他是为了抓他把柄害他呢？还是为了自保呢？

    一连串的问题涌了出来，孙彬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不过就是职场，感觉怎么像谍战片的桥段呢？

    谍战人员手里攥着的是人命，是自己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

    他呢？如果是为了监视他，他手里攥着的是别人的利益和别人的命运？

    越想越觉得恐怖，经过刚才的折腾，加上这些设想，他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也才注意到，双腿因为屈蹲，还是有些酸疼，他有些紧张，拿着摄像头的手莫名觉得无力起来，他索性把摄像头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它陷入沉思。

    他脑子里又开始回顾，从坐在这个蔡总做过的办公位以来，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好在和肖总碰面一般都会在他家里。上次王飞让他写银行卡号码，他也拒绝了，再想想，所幸，应该并没有什么对对方有价值的内容，这样想着，他的心才算放下来。

    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拿起手机，给肖总发了微信，把摄像头拍了照片给肖总，他提醒肖总，有必要提防，对方行为隐蔽，这些操作，不知道藏着什么居心。

    正在公寓里的沙发里坐着的肖总，看到孙彬发来的微信，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用警惕的眼睛环顾四周，忽然感觉仿佛也有一双眼睛正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自己，不知道这个公寓是不是也是安全的，等他反映过来，赶紧迅速地下载了扫描摄像头的软件，关闭了所有的灯，进行了仔细的扫描，一通折腾下来，很是疲惫和紧张。

    他摊在沙发上，虽然检测结果，并没有发现摄像头，但是，他也没有开灯。

    他在黑暗中静默着，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