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止跟着那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里豪华舒适，摆设精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配置。令狐止坐了左侧的座位上，男人脱下外套，里面穿着红色的衬衫，在令狐止的对面坐下，其他人纷纷入座剩余空位，令狐止被人挤到了边缘，但谁也没有挨着那个男人坐下，在男人身边留出了至少还能再坐两人的空间。

    “我的名字是浮士达维尔。”

    男人摘下了手上带着的红色手套将手套放在了一边，介绍起自己的名子，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发动了汽车，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告诉令狐止他们将要去往何处。

    “我的名字是...呃...瑟莱斯，也可以叫我成丝沙棠，在这的话...瑟莱斯就好。”

    令狐止一向不擅社交，要他和别人面对面交流总是会让他感到大脑宕机，上辈子的妈妈还总劝他多和人社交，只不过这逆子一点也听不进去。

    “你不是本地人吧？”

    浮士达维尔看着窗外，修长的左腿搭在右腿上，手指在他的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似乎并不是真在乎这个问题。

    “某种意义上是这样啦....”

    令狐止皱着眉苦笑了两下，他非但不是本地人甚至都不是本世界的人，鬼知道阎王爷把他投胎投什么地方了，好吧鬼也不一定知道。浮士达维尔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骨节分明的双手十指相扣着抱拳搭在自己的腿上，脸上那副堪称无懈可击的微笑到现在也没有一丝磨损，看着就容易感到脸颊僵硬疼痛。

    “请允许我长话短说，我们是黎明之窗组织，主要研究和捕捉一切....不可名的现象以及事物。”

    浮士达维尔的话中途稍有停顿，他短暂地斟酌了下自己的用词最后决定以不可名来形容那些东西。令狐止点点头以向对方表示自己听了进去

    “是要给我来个A级记忆删除吗？这种神秘组织也太俗套了，不就是暗地里保护人类控制那些怪物的活动范围一类的吗？”

    令狐止自信满满地把自己从网上看到过的神秘组织套路说了出来，完全忽视了自己实际上是口说无凭的猜测，但却换来了浮士达维尔的嗤之以鼻。

    “保护人类？”

    浮士达维尔背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半眯起的眼眸依然是蕴含笑意，此刻却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要放在平时，我们会把不小心目睹到的人一并抹杀。”

    令狐止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我们有什么必要要保护人类这种低等脆弱又丑恶的生物？”

    浮士达维尔笑得咧开了嘴，口子尖锐的四颗獠牙清晰可见。令狐止愣在座位上，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着，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但并未维持很久，结冰似的僵局就被令狐止击碎：

    “确实！毕竟人类一个个都很蠢也很自以为是，死那么几个也无所谓。”

    令狐止点着头赞同黎明之窗的处事风格。

    “你不担心被我灭口？”

    浮士达维尔饶有兴趣地询问。

    “如果你真的要杀我，早就已经动手了。”

    令狐止虽说也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有个优点就是他神经大条，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大愚若智了。浮士达维尔眼底浮现出满意的情感。

    “我想邀请你为黎明之窗工作，我们会提供你住所和伙食，开给你客观的工资，保护你在外的人身安全。”

    浮士达维尔取出放在他手边的被压在书本下的合同资料，递到令狐止面前。

    “相关事宜上面都已写明。”

    令狐止清楚自己不能拒绝，反正自己当前忙于躲避某个邪教的抓捕，正愁无处可去，又给住又给吃还给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工作时间呢？我要为你们打工多久才能退休？十几年？几百年？”

    令狐止边接过合同，边问起工作时间的问题。浮士达维尔笑得更为灿烂说道：

    “永远，在黎明之窗的时间无穷无尽，直到你死才有可能退休。”

    浮士达维尔耐心地讲解着：

    “黎明之窗里的时间与外界隔绝，内部寿命时间停滞，成员永远不会有衰老的那天。”

    令狐止一面嗯嗯地应付着，一面用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视手上的合同，单是讲解各个部门的分类就已经写了满满一页，令狐止随便翻了几下，不再有耐心看完就伸出手去：

    “给我笔，我现在就签。”

    浮士达维尔整个人僵硬在了那，他头上的问号似乎都具象化出了实体，肉眼可见的疑惑。

    “你甚至是没有好好看完合同的内容。”

    浮士达维尔虽这么说着也还是拿来黑金的钢笔放到了令狐止手上，他也不在乎别人是否好好看完合同，是否是深思熟虑。

    “因为看不看完结果都一样，我要是看完了说哇好恐怖啊，我不想加入，你也不会同意。”

    令狐止打开钢笔的盖子，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刚接触纸面，令狐止就被这丝滑的手感征服，这钢笔的手感实在是太好了！在手上掂量掂量，重量实在，这怕不是千元钢笔，这！这要是卖了挂咸鱼少说也能快一千了！浮士达维尔起身走去，他从容不迫地从令狐止手中取走自己的钢笔，顺手拍了下令狐止的后脑勺，力度不算大也让令狐止身体前倾了下。他揉揉自己的后脑勺哀怨地瞄了眼浮士达维尔又低下头去，他可惹不起这人。

    ————

    “部长，上次送过来的生物样本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加雅缇拉把几张打印在纸上的报告放在了井的实验台上，井摘下口罩，整洁的白大褂穿戴在他身上没有一抹褶皱，一丝不苟的性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谢谢。”

    井对加雅缇拉点头示意，她也回以笑容。加雅缇拉是个长了一张可爱清纯脸蛋的年轻少女，粉色长卷发，用兔耳蝴蝶结绑了两个垂在肩上的极低双马尾，一双粉红的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只不过一米九三的身高和巨大的胸围，以及随性耷拉在身上的白色外套和黑色露脐装配短裤与之清纯娇嫩的脸不匹配。与之相比，研究部部长—井显得有些娇小可怜了。

    “别总这么冷淡嘛，晚上兄弟们还有个酒会不一起来嘛？”

    加雅缇拉一把搂过井，用力拍拍井的肩膀，拍得井一抖一抖的，加雅缇拉的性子外向又毫无分寸，她从不觉得和异性靠近会是什么害羞的事，她眼中大家都是兄弟。

    “我就不了...”

    井轻轻从加雅缇娜的胳膊里离开，他还要不少研究没有做，太多数据没有统计，他也不喜欢和别人混在一起参加什么麻烦的聚会。加雅缇娜也不介意，她把自己所在部门—研发部的武器蓝图一股脑丢在了井的桌上也不收拾收拾，任由它们乱糟糟地躺在那。

    “你记得看看这些蓝图上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我难得熬夜把这些玩意儿赶工赶出来。”

    井把橡胶手套摘下，清洗好那些瓶瓶罐罐和刀具，再用消毒洗手液把手清理干净，每一个指缝都没有遗漏，这才眉间稍有缓和地回复了句：

    “我会记得的。”

    加雅缇拉无聊得打着哈切，刚打算回去喝几杯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把手伸进口袋里取出手机在屏幕上一指划动接听了电话，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加雅缇拉双眼冒光二话不说就冲出了井的实验室。井望着那大大咧咧的背影，马上注意又都回归到了桌上的文件上，他拿起了一个圆环型的装置，按动一个开关，从里面扎出一圈细小的银针。

    “应该快成功了....”

    他自言自语着。

    ————

    令狐止走出电梯门，他才刚到组织总部门口就扶着墙对着地面一阵干呕，胃绞得疼痛难忍却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好像忘了吃点东西，不然也不至于肠胃这么难受，又是坐车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轮船的这一番操作下来就算他没有晕车的毛病也被硬生生整出晕动症了，哪个天才想到把组织建设在巨大岛屿上的学院的地下？浮士达维尔的手覆盖在他背上轻轻抚摸着，令狐止抬起头就的一句：

    “你这样好像我爸啊....yue！....”

    话还没说完令狐止又埋头就吐，然而也是一样什么也没从胃里出来，浮士达维尔看对方难受成这样也不说背着他走，只是笑着抚摸面前人的背，七分幸灾乐祸三分虚情假意。加雅提拉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着来到两人面前，其他那些跟着浮士达维尔出行任务的成员已经安安静静地先行进了组织回归他们的岗位。

    “你好啊，我是加雅缇拉.伊万诺苏.洛特尼科夫，隶属黎明之窗，是研发部部长的助理，因为名字太长了叫我加雅缇拉就好！”

    加雅缇拉热情地介绍着自己，令狐止感觉自己不那么晕了，他抬起头虚弱地回应：

    “你好....叫我瑟莱斯就行.....”

    从现在开始正式成为瑟莱斯的令狐止得适应用别人的名字称呼自己。他看这姑娘如此大方活泼，瑟莱斯缩了缩脖子，他是真的很不会和活泼的人相处，因为他绝对会不知道说什么而让氛围变得尴尬。浮士达维尔把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向上推推，自顾自地走向黎明之窗的F3号电梯口，这个电梯可以直接到达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我要回去休息了，先让她给你讲解下这里吧，剩下的安排我会托人告诉你的。”

    浮士达维尔头也不回，瑟莱斯茫然地看向浮士达维尔问：

    “你就这么回去休息了？”

    浮士达维尔站在电梯里刚要按下按钮，听瑟莱斯这么讲脸上笑容收敛，他侧眸用余光回应：

    “不然呢？”

    随着电梯门关闭，空气又凝固出了名为尴尬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