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颛顼问：“有何缘故？”

    “那丫头……”荷花妖心直口快，又改口道，“小荇什么本事也没有，连修行功法都不知道，花叶更是毫无作用。她这样的废物却能化形，而我们拼着不开花的力气也修不得半分，这世道太不公正了。”

    祝颛顼敏锐地重复了一句：“花叶毫无作用？”

    “上仙，我们荷花类，花叶可入药，若是得以修行便可天生自带有治愈之术，可是小荇不仅气味和我们不同，她的叶片奇苦无比，连碰都难受更别说入药了。这点我们这里的精灵都知道，所以纵使她生了好皮相，但别人连寻仙侣都不会找她。”

    祝颛顼想起玄嚣轻嗅叶片时安宁的神色，不禁又问：“那她身上的味道……可有乱人心智之效？”

    荷花精茫然摇头：“上仙，你太高看她了，若真有那功效，怎么会讨不到我们喜欢？”

    若真如此，这小妖无甚手段，如何玄嚣会倾心相许，祝颛顼想了想挥了挥手：“作为筑基酬劳，我需用一次搜神术。”说罢双目一闭，那荷花立即晕倒栽进水里去了。

    少顷，祝颛顼收回目光，只吩咐道：“你们进去青莲村，仔细盘问里面的小妖，一个也不许漏掉。”

    一弟子献殷勤道：“师尊，查这用不着您亲自跑一趟，您休息着等我们消息便是。”

    祝颛顼睨了他一眼，了然：“你那点小心思在我这就算了，别在掌门面前自作聪明。行了，许你们了这些事后，都可以回凡界家里去看看。”

    弟子们一听，兴高采烈，齐喊：“多谢师尊。”

    众弟子散去后，祝颛顼飞到湖面上，环视四周，心里盘算着此地三面环山，又无江流汇入，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大一个湖来？而且水是自带灵气，周围山上却灵气稀薄，这灵气源头在哪？

    顺着山脉向西，最终一座山峰巍峨屹立，山体高大，山形却伏卧平缓，形似女子远山娥眉。

    “此山灵脉丰盛，原来灵气源头在那。”祝颛顼琢磨一会，招来一鱼精问道：“那座峰叫什么名字？”

    “上仙，那峰名为峨眉，是蜀界第一峰。”

    “峨眉？那里灵气盎裕，尔等为何不去那里修行？”

    “回上仙，不是不想，那山怪得很，只有有缘人能登上，平日里看得见，但就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

    祝颛顼看了一眼，不过就是一群修为不过筑基期满的小妖施的障眼法，怕别人抢了灵脉而已。

    他没有再多过问，只是开始收集弟子们发回来的神念，渐渐的，小荇自出现开始，过往种种，逐渐浮现。

    倒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究竟本体是个什么玩意，谁也说不清。

    六界每天都有很多修士殒落，不仅修士，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死后魂灵都将汇入归墟。

    纵使漩涡里海水咆哮奔涌，也压不过游魂们咆哮尖叫。

    越往洞里去，游魂们的咆哮逐渐演变成一种更为可怖的回音。

    起先是小荇与江刹互相搀扶着，沿路遇上越来越多的灵气团，小荇吸收了不少，体力逐渐恢复，而江刹体内的煞气流逝却从未停止，他反倒越来越虚弱，最终步履虚浮，需得小荇搀扶才能勉强前行。

    眼看他越发虚软，小荇伸手凑到他面前。

    江刹被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停下，回头问她：“你干什么？”

    小荇看着自己的手腕，示意：“要不，你再喝点吧？”

    江刹别过脸躲开，嘴里埋怨：“我又不是修罗。”

    小荇规劝道：“江刹，我想着，这里只有灵气没有煞气，我可以吸收灵气补充血液，你也可以吸我的血补充体力，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活下去了。”

    江刹咬着牙，又想骂她“笨蛋！”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最终道了句：“灵气能化多少血液，你喂我一次又要损失多少，你养得起我吗？”

    “那养不起也要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小荇坚持举着手。

    江刹刚想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尖啸，敏锐如他立刻拽着小荇的手腕，一个翻身躲开。

    下一瞬一个游魂尖叫着与他们擦肩而过，顷刻消失在视线尽头。似乎是误入洞口进来的。

    游魂相撞会伤神元，虽可修复但剧痛无比。刚才这一动作让江刹博了命，他半蹲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显然已到油尽灯枯之时。

    小荇连忙将他原地坐下，伸手就去解手腕上的包扎。

    江刹按住她的手，低声警告道：“不准！”

    尽管如今他已虚弱不堪，但小荇仍在这声警告下停了手。

    “遮天环在我身上，你这般血肉饲我，你不怕引我成为夜王那般的怪物吗？”江刹清楚的知道他对小荇血液味道有了渴望，这并不是好兆头，毕竟他是人类修士并不是嗜血修罗。

    听到这，小荇彻底害怕了：“那我要怎么办？”

    江刹指着前方：“刚才落单的游魂朝里面去了，并没有折返，里面一定有其他出口，你已元婴修为试着逃生去吧。”

    “那你呢？”小荇问。

    江刹苦笑，渐渐闭上眼睛：“都到归墟了，我也懒得再走了，尽力了，就在这吧。”

    虽然江刹这个人很凶，有时候也很讨厌，但想起与他这些时间的相处，其实他也并没亏待过小荇。

    就在江刹以为小荇肯定会选择抛下自己独自求生时。

    却突然感觉胸前一紧，他睁眼，却见小荇将自己背在身上。

    如今的他虚弱如同当初在莲花湖时一样，小荇背着他毫不费力。

    “你放我下来。”江刹想挣扎，奈何没有什么力气。

    “你别动了，再动我就将你打晕。”

    “你敢！”

    小荇心虚却嘴硬，边走边道：“你现在的样子我怎么不敢呀，你有本事下来揍我呗。”

    江刹垂着头靠在她肩膀上，像是脱了力，只听他声音微弱，道：“乖，别管我，自己走。”

    从前他对女人喊“乖”字的时候，多半揶揄人罢了。

    可如今这声“乖”，字字均是为了小荇绞尽脑汁地考虑，心意暴露无遗。

    小荇不知为何，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他了：“那你自己也要乖，我带你出去。”

    江刹不再回答，他把头埋在小荇肩头，嘴角无奈地轻轻勾了勾。

    就这么静静地走了一会，突然小荇“嘶”了一声：“什么东西好烫。”

    随着小荇的动作，江刹也动了动，他抬起手，发现手上有一种白色细细密密的符文在流动。同时，身上居然奇迹般地又有了力气。

    他撑起身子低头一看，遮天环正在胸口发着白光。

    “放我下来。”

    小荇忍着烫，小心将他放下，只见那漂亮的白光竟是由密密麻麻的白色小符文组成，如今正源源不断地从遮天环内流遍江刹全身。

    “怎么会这样？”江刹低头诧异地看着遮天环异变，他从未见过它发白光。

    小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缓缓道：“这个符文我好像见过。”

    江刹抬头：“在哪里见过？”

    “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