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尔没有将丹尼奥说出来。

    因为克里斯汀的奶奶说过，乔里斯亚和克里斯汀他们俩的性格都很直率，别人要是打了他们，他们必定会打回去。

    所以，若是艾瑞尔现在将事情完整的讲述出来，克里斯汀绝对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去找丹尼奥报仇。

    到时候或许大仇未报，反而会落得和他哥哥乔里斯亚一样的下场。

    艾瑞尔沉默着起身，拿起锅里的勺子翻炒着猪肉片，任由克里斯汀瘫坐在地上悲痛的哭泣着。

    艾瑞尔做好炒肉片后，给肉片细心的添加各种调料。

    在之前和琳奈学习的过程中，他可以熟练的根据食材的多少，正确判断出放入调料的最佳量度。

    因此根本不需要在放调料的阶段多次品尝肉片。

    艾瑞尔将肉片分别装盘，给这些白色餐盘内的肉片淋上酱汁，然后用克里斯汀早先切好的蔬菜水果，给这些餐盘内的肉片精心摆盘。

    艾瑞尔用玄力托着它们走出厨房，将椒烤猪肉片一份份放于克里斯汀奶奶、琳奈、路易丝的位置前边，并在空余的两个位置上也摆上一份。

    琳奈和路易丝她们在艾瑞尔做菜的时候，已经给餐桌铺好整洁的白色餐桌布，准备好了各类刀叉和勺子、干净的餐巾、倒入果汁的高脚玻璃杯和面包碟。

    此时，她们正在和克里斯汀奶奶开心的交谈着。

    艾瑞尔放好猪肉片后重新返回厨房，刚才从克里斯汀奶奶的脸上，又看到一丝惭愧和责备的神色，但责备之意明显不是针对自己。

    大概是认为克里斯汀不应该让艾瑞尔帮他端菜，毕竟，哪有让客人做这些的道理？

    艾瑞尔返回厨房后继续认真做着其他菜品，倒是没有精细的分头盘、副菜、主菜什么的，而是随心所欲，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做菜。

    当艾瑞尔端出最后的菜品，开始着手做着甜品和饮品的时候，克里斯汀停止了哭泣，只是坐在地上，目光无神的盯着墙壁抽泣。

    或许是泪水暂时流干，又或许是自己努力遏制住流泪，以免等下奶奶发现自己的异常。

    “克里斯汀，杀死乔里斯亚的人身份很高，他身边时常都会有很多侍卫的。

    以你目前的能力，即便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了你，你也基本上无法将他杀死，为你的哥哥报仇雪恨。”

    艾瑞尔在最后一份色泽丰富的蓝莓奶冻上，沉静而优雅的点缀上少量清香的绿色薄荷叶。

    他的目光透过那苍翠欲滴的薄荷叶，仿若一把世间最锋利刀刃，穿越过旷远无边的空间，直刺某个人的心脏：

    “不过，克里斯汀，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将他果断地杀死的。很抱歉，无法让你以后去手刃仇人了。”

    呆滞而颓然盯着墙壁沉默良久的克里斯汀，在听到艾瑞尔轻声的话语后，眼神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而后用衣服努力擦净脸上的泪痕，缓缓从地上起身，一边拍掉身上的灰尘，一边跟着艾瑞尔的背影向客厅走去。

    艾瑞尔和克里斯汀上桌后，克里斯汀的奶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自己这个孙子的异常。

    她仔细观察着克里斯汀红彤彤的眼角，担心的问道：

    “克里斯汀，你怎么了？”

    克里斯汀尽力将表情掩饰得淡然，甚至还露出笑容道：

    “没什么，奶奶，就是刚才做菜的时候，不小心把辣椒弄眼睛里边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听到克里斯汀的解释，他的奶奶也没有想太多。

    于是热情的招呼艾瑞尔他们开始用餐，并嘱咐他们千万不要拘束、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

    在克里斯汀家里吃了午餐后，艾瑞尔他们并未停留太久。

    而是帮克里斯汀奶奶收拾、清洗干净餐具和餐桌后，就乘坐着马车，在五点左右便返回了皇家咒术学院。

    学院内。

    艾瑞尔端坐在房间里的高背椅上，用一条如夜色般深沉的漆黑丝巾，仔细擦拭着手中的一把黑色刀刃。

    这是一把简易朴实的杀猪刀，长度大概有0.3米，宽度在5公分，也就是5厘米左右。

    杀猪刀的刀背较厚，自上而下逐渐变薄，刀尖呈水滴状。

    刀刃从刀柄开始，由一个微弱的弧度延伸至刀尖，看起来极其锋利，静谧而安详的朴实无华中，透露出一股无声的优雅之美。

    杀猪刀的木制刀柄上，还被整齐的紧紧缠绕着一圈圈黑色细绳，缠绳与刀柄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可以起到很好的防滑作用。

    相信即便上边被血液和汗水大面积浸湿，也可以拿着它很容易的刺穿猎物的身体。

    事实上，这把杀猪刀是艾瑞尔离开之前，克里斯汀追上来，坚持要送给他的礼物。

    克里斯汀说，这是他很喜欢的一把刀刃，每次出去打猎的时候都会带着它。

    他非常享受用它刺穿猎物身体的感觉——那种清脆而短暂的溅血之声预示着收获。

    除了这些以外，克里斯汀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是笔直的站在村口对着艾瑞尔傻笑，脸上的伤痕和结痂，让他稍显稚嫩的脸庞看起来，却是那样的恐怖而阴冷。

    ——就像是一把刚从磨刀石上取下的刀刃般，静静的插在村口的地面之上。

    庄严而凄美，普通而诡异。

    艾瑞尔知道，克里斯汀是希望自己用这把黑色的杀猪刀，干脆果断的刺穿杀死他哥哥那个人的身体。

    艾瑞尔的房间门打开着，客厅的大门也打开着。

    琳奈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咖啡，满脸仇恨的盯着客厅大门外的远处，似乎是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她知道，艾瑞尔马上就要杀死那个人了，因为艾瑞尔刚才和她说了布莱恩的计划。

    她感觉这件事情很不错，正合她意。

    毕竟，她也早就已经对那个杀死白柔和克里斯汀的畜牲起了杀心。

    路易丝的房间门亦是大开着，但是房间和客厅里都没有她的身影，应该是出去做什么事情去了。

    不久后，丹尼奥迈着桀骜不驯的步子，从门外轻描淡写的走进了客厅，他在看到琳奈时，竟然还大胆的对其使了个眼色。

    琳奈平静的喝了一口咖啡，嘴角微勾的盯着朝艾瑞尔房间走去的丹尼奥，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艾瑞尔老师，罗伊那小子说你叫我过来，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丹尼奥轻佻的走进艾瑞尔房间，表情还是像之前一般，虚伪而丑陋，肮脏且龌龊，令艾瑞尔感到极度厌恶。

    已经侧过椅子的艾瑞尔，静静的盯着丹尼奥两只健全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

    艾瑞尔感到真的很不公平。

    “丹尼奥，你为什么……要杀死那只白猫？”

    艾瑞尔右手双指贴放在刀刃处，感受着杀猪刀上，金属所带来的凉意。

    丹尼奥脸上充满了疑惑，心想你让罗伊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他情绪恼怒的回忆着，思索好半天才逐渐想起，之前他好像确实杀过一只白猫。

    那只猫非常不听话，只让他摸了片刻就想跑，可是丹尼奥不愿意让它跑，于是就用咒术将它的困住了。

    但是，当丹尼奥想要再次抚摸它的时候，那只白猫竟然不断发出“嘶”的刺耳声音，还对着他露出锋利的爪子和牙齿。

    这和他从前所见过的那些猫很相似，都是因为愚蠢的向自恃尊贵的他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所以它们都死了，这当然也包括那只白猫。

    ——它们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威胁不了他一丁点，甚至他都不需要施展低级的咒术，单凭自己最原始的力气，就可以很容易的把它们捏死。

    不过，丹尼奥并没有如实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而是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和之前在教室里想要玷污尤贝妲，但被艾瑞尔发现后如出一辙，其中还隐藏着些许不易发现的戏谑之色：

    “艾瑞尔老师，您在说什么？我可是爱猫人士，怎么可能会杀死可爱的猫咪呢？”

    艾瑞尔平静的听着丹尼奥虚伪的话语，忽然感觉这个人似乎从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完全真实的话。

    好像他说出的每一句话中，都掺杂着或多或少的谎言。

    “呵，你还真是个虚伪且可悲的该死NPC呢。”

    艾瑞尔从椅子上站起身，眼睛里包含着如风暴般强烈、似海啸包汹涌的杀意。

    然而，由于艾瑞尔将这种澎湃杀意隐藏地很好，丹尼奥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他根本不会想到，艾瑞尔会在这里杀他。

    他此时，嘴里正在念叨着艾瑞尔刚才所说的，那段莫名其妙话语。

    因为艾瑞尔刚才说的是中文，一直生活在这个异世界的丹尼奥，根本不可能听得懂。

    但他根据艾瑞尔发出的那些读音，将他们一个个拼凑在一起，发觉艾瑞尔似乎是在用脏话问候他的父亲和母亲，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毫不相关的词汇。

    “艾瑞尔，你这是……？”

    丹尼奥皱着眉，他心中已经开始愤怒。

    他在这个学院里，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竟敢用如此肮脏的词汇，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父母。

    艾瑞尔没有容许丹尼奥的愤怒燃烧起来。

    他在丹尼奥说出“艾瑞尔”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将手中持着的黑色杀猪刀，像做平常最简单的事情那般，干脆利落的刺进了丹尼奥的身体。

    艾瑞尔不想用任何方式折磨丹尼奥，在他的观念里，死亡，才是最好最残忍的折磨方式。

    他不会容忍丹尼奥继续活着哪怕一秒。

    因为只要丹尼奥还活着，不论经历着多么痛苦多么凄惨的折磨，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奢侈。

    ——活着便是最大的奢侈。

    但是，丹尼奥这个人，不应该继续这样奢侈的活下去了。

    他应该离开了，应该去死了。

    刀刃上附着着玄力，致使杀猪刀更容易刺穿血肉和骨骼。

    所以，当丹尼奥说出“你这是”这三个字的时候，艾瑞尔手中的锋利杀猪刀，便仿佛是在刺一块湿润泥土一般，由前及后，不偏不倚，很完美的没入丹尼奥的心脏。

    而这三个字，也是丹尼奥这一生中，所能说出的最后的话语。

    刀尖的其中一部分从他的背后露出，安静的滴落着鲜红液体，凄美且狂放，血腥而优雅，仿若一朵样貌怪异的红色玫瑰，以一种莫名的形式绽放着。

    丹尼奥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抓着身前的杀猪刀，表情由于疼痛而极度扭曲狰狞。

    在难以置信的眼神和胆裂魂飞的神情中，艾瑞尔冷静而果断的抽出刀刃。

    然后丹尼奥便捂着胸口，仿佛一根被割断的稻草般，落寞而凄惨的倒了下去。

    由于刀刃的抽离，他身体内的血液，像泉水一样汩汩的向外彭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衣服，浸满了地板。

    而丹尼奥的生命，也随着血液的流淌而快速消逝，在几个呼吸间就失去气息，成为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凄惨尸体。

    恍惚间，艾瑞尔仿佛看到一束微光照进房门，乔里斯亚拿着一本书，带着他的猫白柔，微笑着朝着他房间内走来。

    白柔的虚影抬头望向艾瑞尔，期待着他会向它扔去一小块面包或者牛肉。

    白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歪着头，目光疑惑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以及那一大滩温热的红色血液。

    随后它出奇的低下头，一口一口舔舐着地板上流淌着的血液。

    琳奈在房间外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内心有着强烈的快感。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丹尼奥的确就应该是这样的归宿。

    今天的死亡，就是他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