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可卿上完课便去了三味书屋。

    如秦可卿所想，午梦轩外监督的人还是探春所说的李婆婆，贾宝玉亦没来。

    所以，秦可卿依旧克制住了自己的分贝，尽量不让一些话落在别人身上。有时候，秦可卿也想过，这么卑微做什么呢？凭她如今的武力值，几乎可以横着走了（她依旧日常练武），待在贾府却是处处受制。

    但每当林黛玉她们兴致盎然，哪怕惜春都对其中一些文学佛禅感兴趣时，秦可卿却也不忍心一走了之。

    圣母心泛滥了，只能讲。秦可卿如此评价自己。

    不过这转念间的事，影响不到秦可卿到三味书屋。

    水渝的事虽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她头上，但毕竟剑还没下来，秦可卿思来想去却也不急了。所谓梨园榜，再怎么快也得准备一月有余，如今却连宣传都还没做呢。

    走进三味书屋，许前便迎了过来。

    见他眼睛耷拉着，颇有疲态，秦可卿便问道：“许老，你这是…没睡好吗？”

    许前苦笑一声，道：“还不是被东家昨天那一句话搞的。”

    秦可卿乐了。

    自己有点子这件事那么可怕吗？能让人愁失眠的……

    她本来还想啪啪捣鼓一通呢，这下可好，只能保守了。

    秦可卿应道：“许老不先听听我的点子吗？”

    “东家请说。”许前已经决定了，他要死谏，总不能让再败光最后的银两了。

    这家店，就那么赖着，亏损就挺好的。

    “我是这样想的，反正现在陈少卿也不在，咱们也没必要再恪守他那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了。甭管好坏，反正哪本书火，咱们就刊印。不过，我想劳烦一下许老你，多找几名货郎。我们不仅在店里卖，还可以让他们带书去城外卖嘛。”

    大顺人的识字率是非常低的，一个村子识字能阅读的不过寥寥数人，但这毕竟是神京，是天子脚下，哪怕在城外也多有识字之人。只因那群失意的文人秉着“关心国事”的念头，便都住在天子脚下，都会在各处做老师，教一些孩子认字。比如三味书屋外，固然都是一些穷苦人，但能来神京卖些东西便已然好了很多。

    说起来，倒也能算大顺的中层了。

    所以，秦可卿觉得自己请货郎倒也并非无的放矢，而且更重要的是货郎在她的计划里另有大用。

    而许前，或许以为秦可卿憋个大的的缘故，此刻听秦可卿说的，顿觉合理，道：“如果这样，老朽定全力以赴。只是，这货郎有用吗？我还记得以前村子里，没几个人识字的。”

    秦可卿摆摆手，无所谓道：“无妨，不识字就多找一些说书的呗，让他们传播也挺好的。”

    许前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是道：“那就按东家说的来。”

    他怕自己多说，东家又多了点鬼点子。如此便好，不过是多了几个跑腿的，就用来宣传东家的书就好了。

    秦可卿直接将昨日拿的500两银给了许前450两，只留一点以供“一家三口”的开销。

    接着，二人便有聊了些准备刻印的书籍。

    在大顺，其实倒也并非没有“版权观念”，但朝廷却只关心一些明显符合它们实际的书籍。像秦可卿她们打算刊印的，大多都是消遣读物，朝廷压根就不管。

    况且，小说之流毕竟是小道，那些文人哪怕写了小说都不大愿意署名，所以无名氏的书何其多，都是谁火抄谁的。

    赚的都是第一波红利。

    所以，秦可卿便也可以“入乡随俗”，不计较那么多。

    本来，秦可卿还想多说些，但终没说，只是叉开去，让许前多多打听最近有没有新奇事情，尤其是唱戏方面的，便家去了。

    因为偶来的念头，让秦可卿有了将身边事全统筹起来的从容。

    回到家，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柳影怜过来，问道：“姐姐，你还能找到你那些姊妹们嘛？”

    柳影怜一怔，虽有些搞不懂秦可卿要做啥，但还是道：“能找到几个，怎么了？”

    秦可卿笑道：“你说，我们把她们聘用了如何？”

    柳影怜无奈一笑，道：“妹妹别太在意我了，达则兼济天下，我们还是先自己好好生活吧。”

    秦可卿知柳影怜是怕因为她而做了这样的选择，便反问道：“可我是真想聘她们呢！”

    “她们能做什么呢？”柳影怜苦笑一声。

    像她这样打小教育就是如何唱跳，如何诗词歌赋，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色衰往往只能落入最底层的烟花巷。

    秦可卿奇道：“她们不都是能写会画的好手吗，会的很多呀。我那三味书屋不就可以聘呀，不过……”

    柳影怜一听，知她这个妹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刚有些欣喜，便又听到了“不过”，忙问道：“不过什么？”

    秦可卿挠头道：“不过她们是枪手了，不能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了，哪怕不喜欢也得接受吧。”

    柳影怜长吁一口气，她以为啥呢：“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想那么多呢？只是，妹妹你不在意吗？”

    谁正经人书坊雇妓女啊？

    秦可卿看着柳影怜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下怜惜，便用手提起她两边脸蛋，揉搓起来。

    玩了好几下，直到秦可卿手被柳影怜打掉、卡住，秦可卿这才笑道：“在意什么，上哪找比她们还有文化的，还愿意给我打工的呢？”

    简单讨论了一些，柳影怜便应了秦可卿的想法，明天便着手准备写信给她的一些旧识。

    至于跑腿的，便只好由秦可卿代劳啦。

    让柳影怜、瑞珠去那种地方还是太残忍了些。

    话题结束，柳影怜却是愁了起来。她坐在桌旁，手托着腮，怅然道：“妹妹，突然觉得我最近有些弱势了，想来应该是天天花妹妹你的钱的原因，都让我卑微有些不敢说话了。”

    秦可卿满头黑线，道：“姐姐正经点说话，想干嘛直说不就好了？”

    柳影怜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让妹妹体会一下拐弯抹角嘛，我想写点东西了，你有啥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