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吓她？

    吓谁？

    怎么一会儿不见，探春竟在贾府混成这般地步了？

    名门望族里，哪个下人敢对主子如此恶毒，还特意来吓她？

    秦可卿脑海里闪过困惑，又悄悄进了一步，打算仔细听听这几人的打算。

    有一嬷嬷迟疑道：“那探丫头可不好惹，要是让她知道了，我们不是挺没趣的。”

    “嗐，你个老怂货，怕啥？她亲生老母都说了，昨天下午她没人影是找人偷情去了，我们不过是帮忙而已。”

    “可…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废话，肯定不是真的，谁能没啥动静就能进府里来啊。只是吓吓她嘛。”

    “确实，那老货确实忒不顺眼了，逼逼她女儿，看她咋办。”

    “嘿嘿嘿。”

    “别傻笑，再待一会儿，咱们摸牌去。”

    懂了，不成想竟是赵姨娘跟其他老太婆之间的博弈，只是殃及探春这个池鱼了。

    秦可卿甚至都没见过赵姨娘，但她看书时也大致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没什么头脑、又爱八卦，被这群“死鱼眼”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赵姨娘毕竟是贾政的妾，是比她们高一等的，但她们言语间尽是戏弄与妒忌，甚至不惜惹人注意而挑拨探春、赵姨娘的情绪。

    当真歹毒。

    秦可卿悄然隐在夜色中，等那群老太婆离开，她这才又摸近，溜到窗户前。

    窗户没锁，秦可卿只是轻轻一扣，窗户便露出一角。

    透过，便看见探春依旧提笔伏案，只是桌上的宣纸上并无字迹。

    因为没看见丫环在内间，秦可卿便大胆地拉开窗户。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显然探春听见了。

    可惜，秦可卿只是看见探春朝她凝视着，摇摇头，便又低头伏案了。

    秦可卿怔了一下，便也只好家去。

    看来，这些老太婆终究还是给了探春莫大的压力，让她有些不敢再面对内心而只得回归礼教了。

    察觉到老师走了，探春便又抬起头，顺着窗户望了一眼，便起身来到窗前，凝视良久。

    外面，漆黑、无助，有风拂面，有月辉影，给人的是斑驳、嘈杂的阴影；里面，暖光、温润，有人服侍，有福可享，留下的是过往的温馨、不变的琐屑。

    可，自己为什么会迷恋外面呢？

    那漫无目的的自由？

    探春摇摇头，终是将窗户给关上，然后唤道：“侍书，打点水来与我洗漱，该睡了。”

    ＆

    次日，秦可卿上课时依旧未见探春的身影，且这次连请假的理由都没，林黛玉几人也是一脸懵。

    再联想到昨晚探春的模样，秦可卿心底便有了计较。

    怕是不敢来了。

    虽这么说吧，但秦可卿总也得能帮就帮，想了想，秦可卿便在宣布下课之后，又道：“薛宝钗留一下哦，其他人可以先走啦。”

    也有趣，与薛宝钗说话，秦可卿是最安全的。每当这时，外面那几个监督的老嬷嬷都没兴致了。

    这毫无滋味，得归功于薛宝钗是荣府的客人，还有就是她的为人处事。

    林黛玉脚步顿了顿，来回打量了秦可卿与薛宝钗之间，蹙着眉，终还是没说什么，与迎春、惜春姐妹回去了。

    薛宝钗心下纳闷，但她不动神色，笑道：“老师留我有什么事吗？”

    秦可卿也不废话，直接道：“想请你帮个忙。你待会去探春那儿看看就好，如果可以就把情况告知她们府上的人。”

    秦可卿思来想去，她一个外人既无法暴力破坏，便只好诉诸荣府内部的权威了。希望荣府的掌权者见不得奴仆这么欺负探春。

    薛宝钗听这话，愣了神，脑袋里在构思着秦可卿说这话的前因后果。

    是探丫头有什么事吗？

    薛宝钗立马想起昨天下午，那会儿她正在与莺儿做针线，赵姨娘这个不速之客却登门造访，说是来这儿寻探春的。因为之前林黛玉拐着弯提醒的缘故，她便留了心思，套出赵姨娘是从林黛玉那儿找来的。于是，薛宝钗便应和了林黛玉的话，说探春刚从她这儿走，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现在想来，昨天下午探春铁定是去做什么了，且林黛玉还帮探春打了掩护。

    薛宝钗玲珑心，便笑着回道：“好的，正好我也好几天没看见探丫头了，正好去找她闲话一会儿。”

    其实，她更想看看林黛玉、探春和秦老师这三人之间，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秦可卿知与薛宝钗聊天，话是不需要说得太全，便立马感谢道：“那就提前谢谢宝钗啦，总听黛玉她们说，宝钗你呀，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

    薛宝钗抿嘴一笑：“老师不要打趣我了，这哪像颦儿说的话。”

    二人又各敷衍几句，便分开了。

    且说薛宝钗，让来等她的莺儿先拿纸笔回去，她自个儿则往探春屋那走去。

    行至能看见探春住处时，薛宝钗便也发现了鬼鬼祟祟，像是盯梢的几个嬷嬷。但等她走近，即那群嬷嬷也见了她，她们便又急匆匆地跑开了。

    一点都不想被她发现的样子。

    薛宝钗狐疑更甚，但依旧不动神色，安然进了探春屋里，见探春正对着窗户发呆。

    这窗户是靠门的窗户，薛宝钗留个心往外一瞧，便能看见屋子外面的走廊、空地。回想到刚刚那群嬷嬷的位置，薛宝钗便知，探春实则在盯着那群嬷嬷发呆。

    秦可卿坐在探春旁边，做了手势，示意侍书无需倒水之类的，然后便道：“探丫头，今天怎么不去上课的？”

    “啊？”探春仿佛如梦初醒，“是宝姐姐啊，你啥时候来的，刚刚说啥了？”

    薛宝钗又气又笑，却也直接道：“我说你，干嘛盯着那些老嬷嬷看。”

    探春摇摇头，显然有些不愿说心里话：“无聊随便看看。”

    “是吗？我看她们好像在盯梢呢，跟防小偷一样。”

    探春听完，脸便蓦然一红，道：“宝姐姐就别调侃我了，我说就是了。”

    见薛宝钗步步逼近，探春也知道薛宝钗显然知道些什么，知糊弄不过去，便只好实话实说，自嘲般笑笑，道：“她们，怕是来监督我，就便来帮我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