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蛇女死死追在二人身后，吞吐着蛇信，发出让人胆寒的嘶鸣。

    尤其那条挨了老叫花子一棍的蛇女，它的动作灵活无比，正飞快地绕过道道同类，一条粗大的尾巴疯狂扭动着。

    在她的眼里，这一老一少已是近在咫尺。

    不多时，二人又越过几条小巷，可身后的蛇女距离却越来越近，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冲上来将二人生吞活剥。

    老叫花子边跑心里便估算着与城墙的距离，眼看离那城门口越来越近，只要跑出这条巷子，冲过长街便是出路！

    可忽然，小石头脚下一绊——砰！

    “哎哟！”

    在这要命的时刻，小石头狠狠地撞在地上，一下便落在后面。

    “石头——！”

    老叫花子一声惊呼。

    小石头摔得不轻，刚想抬头，却见一张汁液横飞的大嘴带着阵阵恶臭，已然贴在他的脸上！

    “爷爷——”

    小男孩大叫一声，吓得死死闭上双眼，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砰——！

    一声肉体相撞的闷响传来，蛇锋利的牙齿却并未咬下。

    嗒，嗒，嗒——

    有什么东西带着温热，滴落在小石头颤抖的脖颈上。

    “小，小石头...”

    苍老的声音忍着剧痛，在他头顶响起。

    小石头抬起头，却见一双消瘦的手臂死死卡住那张巨嘴，掌心手背都被刺穿，却青筋暴起，不让那巨嘴挨到小石头分毫。

    “爷，爷爷？”

    泪水一下模糊了男孩的双眼，只见此刻的老人的双手大半没入那蛇女的巨嘴中，痛到脸上的皱纹都扭曲变形。

    老叫花子也没想到，他这把老骨头居然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气。

    此刻。尽管那蛇女如何疯狂针挣扎，一时间竟然也摆脱不了老人铁钳般的双手。

    却也生生扯下不少的碎肉，鲜血不断低落，染红了衣裳。

    “小子，哭什么哭？！”

    这被活吃的剧痛让老叫花子的声音几乎变形。

    “石头，别怕，啊，”

    老叫花咬着牙。

    “你先跑，爷爷一会儿就跟上来，听话，快——嘶！”

    还没等他说完，蛇女粗大的尾巴又是一扭，巨嘴咬合间，几乎将老叫花子的手臂直接咬碎。

    咯吱——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那苍老瘦削的手臂被活活折歪。

    可老叫花子却仍旧顽强地抵住它，他忍着剧痛，用自己的双手与蛇女的巨嘴为小石头架起一座求生的血肉桥梁。

    桥梁之下，丝丝鲜血滴到小石头满是灰尘的脸颊上，又和眼泪一起滑落。

    小石头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叫花子一脚飞到小巷的尽头。

    “石头！”

    老人歇斯底里地吼道，额头上爆开道道青筋，

    “我叫你快跑！跑啊！跑——！”

    老叫花喊破了嗓子，剧痛几乎让他丧失理智。

    被踹飞的小石头狼狈地趴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混着血水不断滴落。

    他呜咽着起身，发出绝望的低吼，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老叫花已经不成人形了，双手已经完全没入那蛇女的口中。佝偻的脊梁却挺立着，好似一颗钉子将那蛇女死死钉在原地。

    苍老的脸颊上满是血污，口中却不断地让他快跑，跑！

    喊叫声里，嘶嘶的蛇鸣不断靠近。

    小石头忍着脚踝上的剧痛，拼了命地朝城门口跑去，却再不敢回头。

    风声呼呼地涌进耳朵里，背后的死亡被那个人挡住，他一定要活下去！

    老叫花子看着他转身，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这才一松。

    “好小子，跑得真快啊......”

    他回过头，双手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那蛇女的眼珠几乎要贴到他的脖颈上，正死死地瞪着他。

    在其身后，大片大片的黑影呼啸而来。

    老叫花子咬着牙，发出野兽般的怒嚎——

    “啊！啊！啊——！”

    苍老的声音透过层层砖瓦，传到小石头的耳中。

    他心中一痛，剧烈的悲伤逼得他几乎将双腿撕裂，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踏出城外。

    在他身后，老叫花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蛇女狠狠一推，死死地揪住它的蛇信，将它压倒在墙角。

    口中的剧痛与窒息的憋闷传来，让那蛇女疯狂地剧烈摇摆起来。锋利的牙齿剐刀般剃下一块块血肉，露出惨白的骨头，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老叫花子却仍不松手，哪怕他眼中的光明越来越暗淡。

    恍惚中，剧烈的疼痛消失，他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

    扑通——！

    在他身下，那蛇女终于不再挣扎，紫色的蛇尾重重地砸向地面，它竟然被堵住气管，活活闷死。

    老叫花回光返照般，忽然一回头，对着小石头消失的远出露出一个笑容。

    血迹斑斑的脸颊上绽放出温暖的慈祥。

    下一刻，嘶嘶的蛇鸣响起，另一张巨嘴腾空而来。

    刺啦——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蛇女的锋利的牙齿带着巨力直接咬在老人的脸颊上，在惯性的作用下，扑通一声将老叫花的尸体撞倒在地。

    一条粗大的蛇尾死死缠上老叫花佝偻的身躯，随后，是更多的蛇尾交错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狭窄的巷子里血液飞溅，群蛇啃食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

    同样血腥的一幕此刻还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数以千计的蛇女疯狂地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掠食，撞开门板，咬断绳索.......

    越靠近城中心，那蛇女的数量便越多，

    “别过来，别过来——！”

    “啊——！”

    “不要啊，不要——”

    “娃，快跑，跑啊！”

    ……

    此刻的南屏县城里，杀生满地。

    破庙外，正弯腰画横的小姑娘没来由地一慌，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传来。

    小姑娘抬起头，阳光透过树叶，碎金般洒落在她的眼角。

    泪水忽然涌起，从眼角滑落。

    “怎么了？”

    第五的声音响起。

    “啊？哦，没什么，好像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小姑娘连忙擦了擦，

    “来，我们再来，这个字我还不会写呢！”

    “不急，咱们慢慢来。”

    第五的声音不紧不慢。

    二人的身下，一笔一划地写着两个大字：

    爷爷。

    小姑娘说，想让大家都学会写这个词。

    这样的话，老头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她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