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听不到那狗叫，连忙装模作样的说道：“这疯狗怎么又不叫了？真怪事也！”

    随后挥舞的竹竿的手一顿，放在地上戳着探起路来。在他身后，计伦手中的桃木剑上忽然亮起一缕红光，瞬间隐没在那狗狗的身体中。

    那狗子浑身一震，再没了气息。

    刺鼻的血腥味传来，老叫花子却好似真的没看到这一幕，只是戳着竹竿端着碗，摇摇晃晃地朝巷子里走去。

    虽然老叫花子并未露出破绽，可计伦眼中还是闪过一道寒光，桃木剑轻轻一转，再次聚起一道红芒。

    “对不住了，老人家！”

    计伦心中暗道一声抱歉，便要取他性命。老叫花子却仍旧毫无防备地将后背露在计伦眼前。

    “不好啦！刘家走水了！快，快来人啊！”

    突然，一个打更的老头急匆匆地跑过，口中不住地大呼，将入睡的南屏县叫醒。

    不断有灯火亮起，随即便是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一时间安静无比的巷子变得喧闹无比。

    “什么？走水了！”

    “坏了，这几天都没下雨，二哥别睡了！快起来……”

    “拿桶啊！你拿个瓜瓢顶个屁用！……”

    嘈杂的声音响起，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听得计伦目中一闪，旋即心中大怒。

    “好你个张志松，还真敢下手！本官看你这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计伦心中清楚那刘家的事肯定和他有牵连，却没想到这张志松竟然如此大胆！无论如何，这把火一放，二人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计伦眼看着周围人头攒动，不断有更多的人提着桶涌上街头朝刘家跑去。就连眼前这老瞎子挥舞着打狗棒的动作都一顿，口中还说：“啥？走水了？哎呦……”

    看到这里，计伦白眉一挑，他算是相信了这老叫花子是真瞎。计伦心中一松，目中杀意消失

    “算你这老瞎子走运！”

    随后便纵身一跃，桃木剑迅速变大，出现在计伦脚下，一个晃眼，整个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叫花子听到头顶传来的风声，又装瞎走了一阵，确定那天师楼来的人真的走了，这才抹了抹冷汗，心口狂跳不已。

    老叫花子一转身，看着地上那死地无声无息的狗子，心中一阵后怕。

    “这天师楼的人果真杀性如此之重，连狗都不放过！”

    又想到那人是听到刘家起火之后才走的，只怕他查出来什么心，打狗棒一丢，朝着城隍庙飞奔而去。

    老叫花子心中着急，整个人年岁又大了，再加上天黑看不清路，这一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完。

    好不容易回到那破庙门口时，已经这弄得满身是灰。他刚一抬脚，心中想着这次说什么也要将第五赶出去。

    却见破庙里闪着火光，还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老叫花子一顿，扒开门缝，却瞧见十几个孩围坐成一圈，第五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衫站在他们中间，手中还拿着一根细木棍儿，不断在地上比划着，正教他们认字儿。

    “第五哥，第五哥！你看石头的石是这样写的，是吧？”

    破庙里，小石头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写完，连忙招呼第五去看看。

    第五只见一个歪歪扭扭的‘石’字趴在地上小，虽然横不直，竖不立，却勉强能认出来。

    他不由得点点头，朝着小石头笑了笑：“写得不错，就是太丑了，以后再按我教你的笔顺多写写！”

    小石头听第五说自己写对了，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笑意，高兴地手舞足蹈，口中高呼：“哈哈哈！我会写字啦！我会写自己的名字啦！哈哈……”

    柴火的光晕照在小石头满是笑意的眼里，第五看着高兴坏了的少年，心里也升起丝丝惬意。

    其他人也纷纷凑上前来，问第五自己写得对不对。

    第五也没想到这群小叫花子对识字有这么重的兴趣，明明一开始还只是小花一个人凑了过来。

    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才问他能不能教她识字。

    第五当时正喝着她递过来的糊糊。他放下碗问道：“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要是能识字，我们就不会再被人给骗了。”

    原来小花他们这群小叫花子跟着老叫花子一同行乞时，经常会被林货郎之类的三教九流给骗着卖了。

    小花想要是小果子能读书识字，就会知道那林货郎带着他签的文书不是什么工契，而是卖身契。

    第五看着扭捏不安的小姑娘，神色一暖。

    “那好，就当我报答你这一饭之恩了！”第五笑着说道。

    小花却脑袋一歪：“一饭之恩？啥意思啊？”

    “嗯，就是我付你饭钱的意思。”第五举起那碗糊糊，对着小姑娘晃了晃。

    小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第五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第五随即教小花写起字来。

    木棍在地上一横一竖地划下，小姑娘学得格外认真。

    这一幕恰巧又被赶回来睡觉的小石头看到。

    当一群最大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知道这是在教认字，一下老实了。

    小石头看了眼第五，又扯了扯小花的衣角，悄悄问道：“小花姐，你看能不能让第五哥也教教我们啊…”

    还没等小花开口，第五笑着点点头：“一起吧。”

    于是便有了老叫花子看到的这一幕。

    门外，火急火燎赶回来的老叫花子看着众人此刻脸上的欢喜的神色，心中却一酸。

    他本想抬起手来想推开门，可怎么也使不上劲，浑浊的眼珠里只有第五身着麻衣，在破庙的地上不住地写着，还有孩子们脏兮兮的脸。

    小乞丐们眼中泛起的希冀老叫花子从未看到过。此刻，哪怕是残疾的小结巴也蹲在那儿，认真地写着。

    老叫花子心中清楚，自己能教会他们的只有如何做为乞丐活下去，但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却能教给他们更多——比如此刻。

    最终，老叫花子还是放下了手，并未出声打断他们。

    却也未曾进门。

    那天晚上真的很黑，破庙里孩子们的眼中的渴望却在发亮。

    良久，当所有人都困得不行时，第五结束教学，众人散去，小花却凑到他身边来。

    小姑娘鼓起勇气，对着少年说道：“要不然，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那一刻，少女的看着第五的脸，心跳地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