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突然感到背上一沉，接着便是一股直透天灵盖的凉气，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趴在他背上，对着他后脑勺吹气。

    “快低头！”

    笑声响起的刹那，第五朝着暗门处的两人大吼。

    小花瞬间反应过来，拉着小白狠狠一拽，几乎是直接扯着他的手将他扔向第五。

    小白身子往前一晃，忽然听得咔嚓一声——原来那鬼婴在半空中又咬了个空，锋利的牙齿几乎是擦着他的脑袋合上。

    那鬼婴不肯罢休，再次张开大嘴就要咬下，却忽然一顿，僵在半空。

    “定！”

    第五一声大喝，左手竖起剑指，右手拿起那块黯淡不已的佛像，全身上下的法力急剧消耗。

    那鬼婴浑身冒出红光，隐隐又要动起来，却又被第五死死按住，疯狂与它角力。

    “快把它弄下来！”

    不用第五多说，一旁的小花抄起散落在地上凳子狠狠朝着那鬼婴砸去，

    “小白别动！”

    浑身颤抖的小白瞬间安静下来，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砰——

    实木凳子重重敲在那鬼婴脑袋上，直接将它打飞了出去。在它飞出去的瞬间，第五面色苍白地放下剑指，只是短短几秒钟的角力他几乎耗尽了法力。

    那鬼婴一声惨叫，狠狠地撞在墙上，四溅的脑浆糊得到处都是。

    “嗯？这药材有些本事啊...不过道爷我手段多得是，你能跑得了吗？”

    在鬼婴再次倒下的瞬间，祠堂内的邪佛面露惊讶，然后便是一声轻哼，一颗颗人头从他腹中滚落，再如之前那般化作怨魂消失。

    书斋内，还没等三人松口气，那洒落的血肉碎块又纷纷开始蠕动起来，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态迅速朝着那鬼婴的残尸聚合。

    “怎么这样？这妖怪杀不死的吗？”

    小花颤抖地看着这一幕，问着第五，眼中满是泪水。

    作为一个凡人，即使她已经在刘家看到了不少邪门的东西，但真正面对这样让人绝望的凶煞时，她还是止不住地害怕，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

    而此刻的第五想到那佛典上记载的鬼婴炼制之法，面色阴沉。

    “这种阴尸没想到真给他们炼出来，这刘家人果然该死！”

    第五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心一横——

    “赌一赌了！”

    他一下走到小花身前，

    “你还记得那个祭坛吗？”

    小花一愣，旋即点点头。

    “记得！”

    第五飞快地将那尊佛像塞到她手里，迅速说道：

    “你带着它尽快赶到那里，记住，到那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到了之后把这个佛像放到中间那个白玉盘上，再把那两口井里的尸体捞起来，给他们俩互相换个位置！

    记住，一定别回头，别回头看！”

    第五说着，忍着剧痛从经脉中抽出最后一丝法力凝聚在双手掌心处，随即覆盖在两人额头上，一个极为暗淡的云朵纹路缓缓出现在二人眉心。

    “那...那你呢？”

    小花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流着泪问道。

    “我在这里挡住它！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咱们都死不了！”

    第五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可是...”

    “别可是了，快去！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你不是说要把小白带回去吗！”

    小花想说什么，却连带着小白被第五一把推进漆黑的暗门中，同时第五猛地按下机关。

    黑暗中，小姑娘隐约看到那个少年的背影一晃，随即便彻底被暗门挡住。

    “小花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说不定那个大哥哥还能...”

    一同跌进暗道里的小白用力握住小花的手。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一丝温暖，小姑娘不再抽泣，而是颤抖地掏出一个火折子，努力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昏暗的地道内，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格外明亮。

    “真没想到，我会被区区养念境的小鬼逼到这般绝境，呵呵...”

    书斋内，第五颤抖地坐在暗门处，有些自嘲地看着自己的颤抖双手，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暗道是否也通向那座祭坛，虽然那佛典上画着祭坛的图样上明确有着八条通道，但谁能知道这里就一定是那八条之一？他只不过希望小姑娘能带着小白逃出去。

    第五想着小花照顾小白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师姐和自己。

    第五盯着眼前已然恢复了大半的鬼婴，双目恍惚，好像又回到了数千年前，他第一次外出降妖，却不慎被偷袭垂死。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现在是第二次，来自数千年后。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是师姐挡在他身前。

    而这次，是他挡在她身前。

    “她真的和师姐好像...”

    被抽干法力的第五意识逐渐流逝，而那鬼婴却已然再次恢复。

    “嘻嘻——”

    鬼气森然的笑声响起，数次吃亏的鬼婴此刻已然学聪明了，再不敢直直地朝第五冲去。那怕在它的感知中，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已经衰弱到极致。

    鬼婴也只是远远地浮在半空，没有眼白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它在等，等这个人死亡的瞬间，它一定要把他吃到肚里去！

    此时的第五连鬼婴的声音都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觉的意识越来越轻，在一片白雾里，他好像看到四个人并肩而立的背影站在他面前，无比熟悉。

    一切都寂静开来，因为思念无声。

    第五想走到他们跟前，好好看看他们的脸。可无论怎么样努力，终究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假如这一切都只是道魇，该多好。”

    第五半睁的双眼中迸发出强烈的不甘和遗憾，随后彻底失去神采。

    他垂下头，瘫坐在暗道门口处，气息全无。

    下一刻，那鬼婴咧开嘴露出倒刺般的牙齿，化作一抹红光直奔第五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第五胸口的玉佩忽然亮起一抹白光，其上隐隐约约居然又显露出“纵云”二字。

    明明油尽灯枯的第五突然睁开双眼，好似凶兽一般盯着那鬼婴，

    “明明都从白玉京出来了！明明都到了这一步了，我怎么能放弃？！

    我不甘心！

    不甘心！！！”

    一股冲天的灰气从第五心口喷涌而出，将他的双瞳染地死寂无比，那是他修道数千、斩魔数千年来积攒下的煞气。

    这煞气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可偏偏被那重新出现纵云二字的白玉牌子勾了出来！

    “青云道九，青莲燃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