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王小丽和母亲吵了一架，从晚上七点吵到晚上九点，最后王小丽情绪过于激动，直接跑出阳台，坐在铁栏杆上以死威胁她的母亲。

    没想到她母亲居然说，“你跳啊，你有种就跳啊，我给你买了保险，你死了，我是可以获得赔偿的。”

    然后，王小丽听了就觉得很气愤，也很伤心，情绪激动万分，面目都狰狞了起来。

    忽然，王小丽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可能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所以连呼吸都不顺畅，身体不舒服的她，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在摇晃不定，最终失手往楼下掉了下去。

    幸好楼下的邻居装了遮雨棚，给王小丽缓冲了一下，减弱了她下坠的速度，身体从遮雨棚翻下去后，落在了一楼绿化带的灌木丛中。

    其实母亲还是挺关心王小丽的，发现王小丽坠楼后，母亲先是惊恐地大叫了好几声，然后就跑到阳台看了一下，明确女儿的状况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拨打了120，再慌慌张张地跑到楼下去看看她的女儿。

    当她听到女儿轻微的呻吟时，发现女儿还活着，她先是松了一口气，再颤抖着说，“不要害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在被抬上救护车前时，王小丽就已经昏迷了，当她醒来，就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

    王小丽感觉到左眼传来了巨痛，她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左眼，那柔软而粗糙的感觉，分明就是白花花的纱布。

    ——她的左眼盖上了一层纱布？

    ——她的眼睛受伤了？

    然而事实比王小丽想象的还要糟糕，她瞎了，她的左眼完全废了，这些都还是护告诉她的，毕竟护士是她醒来后的这大半天里唯一见到的人。

    后来王小丽的母亲来看她了，一进来就一脸愁容。

    经过了解，王小丽得知，潘先生悔婚了，还要求王小丽的母亲返还那三百万彩礼，王小丽的母亲哪里愿意，结果没过一天，潘先生就找人强行上门要账，搞得王小丽的妈妈都报警了。

    警察上门后，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也还是站在了潘先生那边，跟王小丽的妈妈科普了一下相关的法律知识，奉劝她快点还钱。

    再三折腾后，王小丽的妈妈的确是还了钱，但在她强势的表态下，还是成功地索要了几万的赔偿，说是那些上门讨债的人破坏了她的家。

    ——这下子可怎么办？

    ——三百万就剩几万了，这该得怎么治疗王小丽的伤？

    王小丽的妈妈一脸不开心地来到她的床前，跟她坦明了事实，跟她说，“当潘先生得知你有自杀倾向，并坏了一只眼还断了一条腿后，他就立刻悔婚了，还把那三百万拿了回去，现在连给你治疗的钱也没有了。”

    王小丽听了，首先反驳的是，“我什么时候有自杀倾向了，不是你让我跳的吗？我现在掉下去了，你满意了吧，你也获得你的赔偿了吧？不用医治我了，你就拿着赔偿过你的日子去吧。”

    而母亲哑口无言，一脸悲怨，不想直面王小丽的这个问题。

    【12】

    陈常青来看王小丽了，他提着一篮水果和一束花，花是康乃馨，里面夹几枝寸寸金。

    王小丽说，“你来就来了，还跟我客气什么？”

    ——“你终究是别人的妻室，我来看你，还是要做好一个客人该做的事。”

    王小丽只忽然觉得一阵心酸，她皱了皱眉，“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怎么就变得这样见外了？而且我又没有嫁人，怎么就是别人的妻室了？”

    “未婚妻也算是。”陈常青补充道。

    “我残了一只眼，还断了一条腿，那人嫌弃我，把彩礼钱都收回去了，现在没人要我了。”

    “你别担心，”陈常青温柔地说道，“我把你的医药费都一次性付清了，你就不必担心治疗的问题，你就安心养病吧。”

    说完，陈常青转身就想走，王小丽赶紧抓住他的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陈常青，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我不该听我妈的话，不给你台阶下，很抱歉。”

    而陈常青回头，释然一笑，“没事，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

    “那你现在还愿意娶我吗？”王小丽紧抓着陈常青的手不放，认真地问道。

    陈常青只笑着摇摇头，把王小丽的手一点点掰开，然后沉默着走了。

    在医院门口，陈常青遇到了王小丽的妈妈，简单地聊了几句后，王小丽的妈妈就给陈常青道歉，然后又顺理成章地把话题扯回婚姻上，“现在你还愿意娶我的女儿吗？”

    陈常青鄙笑了一下，“是你不愿意让王小丽嫁给我啊，虽然现在我给得起这三百万的彩礼钱来到了，但是我已经不愿意了。”

    “是我不对，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是真的相互喜欢对方的，我不该阻止你们在一起。”王小丽的母亲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呵，”陈常青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也应该知道吧。你觉得王小丽嫁过来，她心里能过得了这关吗？”

    “可是如果你不喜欢王小丽，不想和她结婚，那你帮她付了医药费，这又是为了什么？”王小丽的母亲就更疑惑了。

    ——“我只是希望她活着，然后永远愧疚。”

    陈常青看也没看王小丽的妈妈一眼，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与她擦肩而过离去了。

    傍晚，王小丽的妈妈回到家里，发现她女儿之前拿回家的寸寸金不见了，而家里的防盗窗和铁门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各种家居陈设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任何有外来人员进入过的痕迹。

    鲜花的消失，让整个房间变得空洞了许多，似乎在宣告着某些东西的结束。

    【13】

    其实王小丽她们不知道的是，陈常青的父亲临死前遇见了化为人形的山精鬽泽，他以献祭肉身作为代价，去换取一个愿望。

    他希望儿子可以大富大贵。

    但因为这个愿望不是用在自己身上，所以还需要陈常青付出代价。

    关于代价，鬽泽提供了两个选择给陈常青，一个是终身不婚，孤独地度过一生，而另一个选择，则是让他和王小丽一辈子彼此惦记着，却又不能在一起。

    当然，陈常青也可以放弃这个愿望，不要钱的话，鬽泽可以保证他能够和王小丽结婚。

    陈常青想了想，究竟还是钱重要，还是王小丽重要？

    一时间他也没有答案，但在由父亲编织的梦中的时候，鬽泽催促他快点做出决定，陈常青脱口而出就是，“钱，钱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不会是钱重要呢？他为她放弃尊严，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了，而她依然没有让步。

    既然在她心里，他没有钱重要，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去考虑她呢？

    他的那一句“钱才是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在说自己，他说的是王小丽，也是在说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

    选择了钱，他才是这个人世间里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