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传闻，临海镇出现了个海妖，相貌恐怖丑陋，专吃妙龄少女的心脏，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县令也贴出了告示，说是有哪位勇者能取下这个海妖的性命，他家的千金将以身相许。

    潇蓝就是这传闻中的海妖，不过她不是海妖，她甚至连妖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拥有了双腿的鲛人，她会吃妙龄少女的心脏是假的，但她相貌恐怖丑陋是真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被传成海妖吧。

    大约在几百年前，潇蓝与一位男子相爱，跟随男子回家后，才发现他是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他的妻子因嫉妒她的美貌，用蛊术毁了她的容貌，后来她的丑陋遭到了男子的嫌弃，便伤心地躲回了海里修炼。

    这一躲，就是几百年的光阴，这几百年里，潇蓝一直恨着那对凡间夫妻，当恨意越来越浓，浓到她想要上岸报复，可却又不知道要怎样报复时，却忽然惊觉光阴荏苒，人间早已物是人非。

    潇蓝的师父龟仙人告诉她，人类女孩的眼泪可以修复她的容貌，她可以用她的方式去获得人类女孩的眼泪，但千万不能太过分，她和人类原本就是两个不同的种族，之间能做到两不相欠就两不相欠。

    当她的容貌被完全修复，她就需要断绝与人类之间的纠葛了，不然必定会遭受到报应的。

    潇蓝听了师父的建议，开始频繁上岸，势单力薄的她选择在白天蒙面潜入人间，看上一个女孩后再到晚上用法术将她带到空旷无人的海边，用尽一切方法去把女孩弄哭，再取得女孩的眼泪抹在自己脸上。

    她真的没残害过任何一个女孩，但她的这些行为的确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困扰，人们都把她当成了妖怪，然后传着传着就传成了爱吃妙龄少女心脏的海妖。

    2

    那是一个晴朗的晚上，潇蓝顺利地拐走了县令的千金，但她不是要害她，她只是想收集这位千金的眼泪。

    潇蓝把女孩绑在海岸边的一个木桩上，各种招式吓唬了她一阵后，又当着她的面把一条特别恶心的深海爬虫塞进她胸前的衣物里，听见女孩鬼哭狼嚎在那里尖叫着，潇蓝反倒得意地笑了起来，相继又把一条恶心的深海爬虫慢慢地塞进女孩的衣服里。

    女孩直接闭着眼睛转过头去，她看都不敢看一眼，但她眼睛见不到，耳朵还是能听得到的，潇蓝在她一旁坏坏地说着：“你看，它在一点一点地爬进去，它们会先在你的身上爬个遍，等累了便会咬开你的皮肉，将你的心脏给活生生地揪出来。你爹不是宣告了天下要招募勇者来取我的性命吗？我倒想看看，这大晚上的，会有谁为你而来。”

    除了会听见潇蓝的解说外，女孩还是能感受得到爬虫在她身上的动作，在那两条爬虫身上无数条蠕动的小腿一点一点地摩挲着她身上的肌肤时，女孩终于发出又憋屈又难受的哭求声来了。

    见到眼泪从女孩的眼角滑下来，潇蓝赶紧施法将其眼泪取到自己的脸上，只见那眼泪一沾上潇蓝的脸就开始发光，等光褪去，被眼泪沾到的部位就开始蜕皮，然后露出白皙细嫩的肌肤来。

    潇蓝变出一个小镜子来，借着月光好好地看了看自己的脸，那层犹如石头一样粗糙的东西还是占据着他的脸，“还不够，还要很多很多，你继续给我哭啊。”

    说完，潇蓝又凭空变出一条爬虫，正准备塞进女孩衣服里时，一道剑光劈来，还好她闪得快，不然她的手都要被劈断了。

    “妖孽，受刑吧。”

    寻声而抬头，只见一男子拿着把剑直指她眉心，月色恰好足够明朗，只需一眼，她便将那男子的模样看得仔仔细细，一瞬间记忆又被带回几百年前，那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也是这样拿着剑指着她，她甚至还记得那一句“你这个骗人的东西，回到你的海里去。”

    由于陷入回忆失了神，潇蓝被男子一招击倒在地，占了上风的男子又顺势用剑将手划破，用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法阵，将潇蓝困在了法阵里面。

    而潇蓝一摆手，法阵即刻被她给破了，她一个旋身，猛然出现在男子身后，“我又不是真的是妖，你的招式对付我没有用。”

    然后她又一挥手，束缚女孩的绳子全都自动脱落，“你是为县令的千金而来的吧，她就在这里，你带她走吧。”说完，潇蓝就在男子的眼皮底下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3

    往后的日子里，临海镇一片安详太平，其主要原因是有个傻子每天晚上都会驻守在海边，风雨不改。

    潇蓝一直呆在海里，不敢轻举妄动，这必然不是她害怕他，而是她从师父那里得知，他就是她前世未了的情缘，今生是个猎妖师，名字跟前世一样还叫泽野，他来到临海镇上来就是为了杀掉传闻中的海妖而来的，她不想上岸与他交锋。

    后来潇蓝就想了个办法，她在海中唱歌，吸引泽野前来，果然泽野既不会飞也不会游泳，他就只能在岸上观望。

    潇蓝表明了自己不是妖，那些都是人们传出来的谣言，她只是想要女孩们的眼泪，来修复她这恐怖丑陋的容貌。

    泽野哪里会相信，他觉得潇蓝纯粹就是在妖言惑众，直接就隔空攻击了潇蓝，几次交锋之后，潇蓝发现泽野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实力，怒火上头的她直接现身岸上，仅仅用了几招几式就将泽野打败，还把他的剑抢过来直指他眉心。

    “如果我真的是妖，那我怎么会使用你的法器而相安无事？”

    泽野愣住了，他接受了这个事实，认真地听了潇蓝的一番解说后，居然还动了恻隐之心，他主动提出要帮潇蓝解决她容貌上的问题，但前提条件就是不能再玩弄镇上的女子。

    面对这样的结果，潇蓝惊讶不已，但她也将信将疑地答应了下来。

    4

    也不知道那个叫泽野的傻子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收集了一整瓶少女的眼泪，并于第二天晚上带到了海边。

    潇蓝用法术将那瓶眼泪均匀地敷在自己脸上，脸上那一层石头一样粗糙的东西纷纷脱落，瞬间露出柔美而清秀的脸庞。

    天空很干净，弯月高悬在清明朗净的海天之间，泼洒出来的温柔白月光更是干净得让人陶醉，潇蓝焕发新颜时刚好正对着月光，只见那月光将精巧的嘴唇和柔美的眉眼都勾勒得如梦如幻。

    见证美人的诞生犹如在冬天的黑夜里等来了春天的骄阳，泽野看得是心花怒放，欣喜之际连眼睛都无法挪开。

    泽野炙热的目光放佛有魔力一般，竟能温暖潇蓝那颗在寒冷的深海埋藏了几百年的心，潇蓝忽然觉得不自在，回忆又一瞬间回到她初上海岸的那一年，那时候她也为他送出过这样的眼神，只是她太天真了，最后只换来了剑锋相对。

    回忆一闪现，就如刺扎心，潇蓝用力挥动衣袖，一阵风打到失了神的泽野脸上，泽野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却看到潇蓝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好了，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了。”潇蓝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泽野拿着那个空瓶子，独自站在海风中凌乱着，他站着不动，似乎在回味，又似乎有所思量。

    忽然，一声“救命啊！”划破了夜的宁静，泽野寻声望去，见到一只长有尾巴的人形妖物正追着一个女孩跑，仔细一看，那个女孩好生面熟，这不正是昨天晚上他从潇蓝手中救下来的县令千金吗？

    只见女孩跑着跑着就跌到了，她倒趴在柔软的沙滩上时，还挣扎着用手脚并用的方式爬了一两下，然后才留意到泽野并向其伸手示意需要援助。

    一见到有妖物在作恶，泽野瞬间热血沸腾，双目也在一刹那间就变得孔武狰狞，他拔出身后的剑，向妖物奔跑而去，在跑的过程中还不断往剑里面汇聚力量，与妖物到了近在咫尺的距离时，泽野奋力挥剑，剑锋与妖物的利爪碰撞在一起，奈何妖物直接徒手将剑给抢夺而去，然后扔得远远的。

    还未等泽野反应过来，妖物的尾巴就直接刺穿他的胸膛，然后将他抛向宁静的大海，在海面砸出一阵水花。

    海水真冰冷啊。掉进海里，泽野能感受到的也只有海水的冰冷了，他在海里缓慢地往下沉着，知觉在渐渐消散，最后连冰冷都无法感知到了。

    听说，人在生命终结前，能看见前世的遗憾和悔恨。

    难怪泽野看见了潇蓝人身鱼尾的样子，他还看见了他把潇蓝带回家中去，用她的眼泪珍珠和月光绡纱换取了钱财，然后又拿着剑逼着她离开。

    这幻象所见是真的吗，我前世真的有这么坏吗？

    “我不相信。”泽野在心里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5

    等泽野再次睁开眼时，光线格外刺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朗的蓝天与白云，耳畔还有一阵一阵海浪冲刷沙子的声音流淌而过，这番光景，让泽野清楚地意识到他是躺在海岸边上醒来的。

    泽野眼珠左右转了下，确定他是躺在海岸后就猛然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明白他还活着。

    “你醒啦。”

    泽野一转头，便瞧见了潇蓝抱着膝盖坐在一旁，她还是一身浅蓝色的衣装，在阳光下的海岸边很是耀眼，她脸上戴了半个面具，下巴靠在膝盖上盯着地面看，目光呆滞，似乎在发呆。

    “你脸怎么了？”

    她的脸怎么了？还不是为了救他才被那妖物所弄伤了。

    昨天晚上，潇蓝并没有直接回到海里，而是躲在远处想观察一下泽野，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一幕，他奋不顾身地向那只妖物冲去，只为救下一个即将会受害的女孩，奈何他力量薄弱，根本就不是妖物的对手，被那妖物用尾巴刺伤，还被甩进了海里。

    她认识那妖物，那是深海中的一种猎食者，鲛人们称之为海罗刹，其尾坚硬而有剧毒，而此毒的唯一解药就是这海罗刹的血，泽野被海罗刹的尾巴所伤了，要想救泽野，就必需得与海罗刹搏斗。

    再加上潇蓝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她见到那女孩就要葬身于妖物手中了，便马上出手相救，没想到那妖物也是有两下子，竟和潇蓝僵持了好一阵子，而潇蓝才刚刚被修复的脸蛋竟然在打斗中被那妖物坚硬的尾巴给划伤了。

    脸上的痛觉清晰无比，潇蓝深知自己的脸又被毁了，她双手变幻成锋利的爪子，怒气在心底翻卷而起，朝海罗刹急速冲去，仅在一瞬，潇蓝就将罗刹的心脏给揪了出来。

    海罗刹倒地后，潇蓝就听见一声尖叫，是那个女孩发出来的，潇蓝走近想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那女孩竟会被吓得一个劲往后退。

    潇蓝看看自己手上的心脏，再看看坐在地上的那个满脸惊恐的女孩，“你就是那天晚上那个被我绑到这里来的女孩？放心吧，从今以后都不会干扰任何人了。”

    说完，潇蓝就化作一缕烟，消失在了女孩的眼前。

    6

    “是太美了，不敢露脸了吗？”泽野调侃着说。

    潇蓝回想起昨晚泽野那炽热的目光，多么温暖，仿若万千星辰都汇入了他的眼中，那是她容貌恢复后他才有的表现。

    从那一刻起，潇蓝就明白了容貌的重要性。

    而此时潇蓝才恢复的面貌又被海罗刹给毁了，泽野又会怎样看她呢？

    “如果，我一直戴着面具不摘下来，看不到我的脸，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想戴着就戴着。”

    “容貌真的那么重要吗？”潇蓝回想起上一世被他赶走的场景，郁闷得眉梢都挤出了皱纹来。

    “当然重要……”泽野还没把下半句说出来，潇蓝就回了他一句，“好了，我知道。”

    然后潇蓝就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潇蓝在沙滩上留下了一块晶莹如宝石的浅蓝色鳞片，泽野去捡起来，在泽野触碰到鳞片的一瞬间，一股法力注入他体内，泽野便从潇蓝的角度看到了上一世的情景。

    他看到他拿着剑直逼她走，那面目是那么的丑陋不堪，原来自己上一世是这样的人，竟然让一个弱小的鲛女独自穿越宽广干燥的大地返回大海。

    他看到了她在海边一处很高的悬崖上回头看了一下来时的路，喃喃自语说了一些话后，就哭喊着叫嚷了一声来宣泄情绪，眼泪从布满丑陋蛊茧的脸颊划过，纷纷化成珍珠滚落，然后她奔跑到悬崖尽头就是纵身一跃。

    身体坠入大海后，潇蓝就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往大海最黑暗最冰冷的地方沉去，随后她就被海里一位无所事事的龟仙人当成遇难者救了回去，收她为徒，传授她法术。

    为了修复自己的脸，为了重新上岸见回自己的意中人，潇蓝带着恨意苦练修行，她并不是想挽回他，她只是想让他后悔，让他知道自己错了，然后她才会觉得心里舒服。

    然而光阴如白驹过隙，等到他死了，潇蓝都没能学会易容换颜之术，不是她学不会，而是她的师父根本就不懂这一门的法术。

    得知他死的时候，潇蓝即是遗憾又是伤痛，她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去期盼报复，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潇蓝为此闷闷不乐了几百年。

    后来潇蓝的师父也心疼她的徒儿，便四处去寻找灵丹妙药，最终也无果而终，但他却打听到了人类女孩带有感情的眼泪可以破除这种蛊术。

    之后潇蓝就开始频繁上岸，但做过最绝的事也都只是吓唬吓唬那些女孩，未曾取过他人性命，没想到她会被传成海妖，但潇蓝不怕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她依旧在顶风作案，然后就遇到了受人之托而来到此地的猎妖师泽野。

    7

    初知原委的泽野大梦初醒，他跑到酒馆里喝酒买醉，不料酒里被人下了药，泽野只喝了几口就昏了过去。

    当初泽野为了给潇蓝收集足够多的眼泪，就到镇上去骗女孩们说她们的眼泪可以帮助消灭这个海妖，而县令的千金对潇蓝怀恨在心，于是当晚就偷偷地尾随泽野到海边去，只为了能够看着潇蓝得到应有的报应。

    本来县令千金以为他们会经历一场激烈的打斗，于是就躲到了一旁的礁石后面，没想到没看到潇蓝被消灭掉的场景，反而还看见她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也是在泽野放潇蓝走的时候，县令千金就认定了他们有问题。

    正当她想返回去把所亲眼所见告诉大家时，一只海罗刹爬上了岸，她不得不向泽野奔去求助，奈何泽野不敌这只海罗刹被扔到了海里，最后还是潇蓝救了她，但她也看见了潇蓝徒手掏心的恐怖画面。

    回去后，她就把所有的经过告诉父亲。

    她父亲心里也害怕急了，让人连夜去张贴告示，说是要招募奇能异士，只要能除掉这海妖，必有重金回馈。

    没想到告示还没贴出去一会，一个蒙面的女道士就出现在了府里，她拦在县令的面前，手里把玩着两颗又大又圆的血红色珍珠，用一种听不出年龄的声音问道：“是要除妖吗？”

    女道士法力高深，洞见了泽野和潇蓝的联系，于是让人去下药将泽野迷昏，然后将他绑了起来倒吊在海边的悬崖上，以此引诱潇蓝现身。

    果不其然，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潇蓝浮出了水面，谁知等待她的是万箭齐发，她在箭雨中窜回海里，却也不幸被一支箭射中了大腿，然后就感受到一股猛烈的力量拖着她的大腿往岸上拽去。

    还好龟仙人及时赶到将潇蓝救下，并掀起滔天巨浪向海岸猛击而去，所有人都瞬间被淹进海里，但泽野尚未获救。

    龟仙人为潇蓝疗伤，问她：“值得吗？他都已经转世了，与你的姻缘早就断了，为什么还要为他而冒险？”

    “他还是他，还是同一个灵魂。”

    “痴。射中你的那支箭不仅有毒，而且还带有共生咒，中了这个咒的两人只要心意相通，便能相互影响，甚至共生共死，估计是有人想利用泽野那小子来控制你啊。”

    8

    龟仙人修行已有两千年之久，神通广大，算出潇蓝与泽野前世有未解开的纠葛，所以今生他们还会纠缠在一起。

    为了让爱徒脱离这因果中的尘网，龟仙人便悄悄上岸，在寻找泽野途中，竟遇上了一个蒙面的女道士。

    龟仙人插指一算，大觉不妙，转身想离去，却被女道士逮了个正着。

    女道士插住龟仙人的脖子往路边的树上摁去，然后就把脸上的面纱扯下来，露出半张粗糙如石头的脸，“你快把那只女鲛人交出来，不然泽野和她都得死。”

    “我不明白，你要找我徒弟干什么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先跟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龟仙人也觉得一脸疑惑，皱着眉问道。

    女道士把手松开，从袖中吐出一团团白色的丝线，把龟仙人死死地绑在树上，然后便跟龟仙人说起了几百年前的往事。

    原来，这个女道士是一只蜘蛛精，名唤珠儿，几百年前尚未修成人形，曾在修炼关头差点丧命，好在被泽野无意中救下，而后便成了泽野的宠物，被泽野精心照料，伤情渐渐恢复。

    在泽野照顾期间，珠儿已经认定了这个仆人，打算修成人形后要得到他全部的忠心，没想到在她闭关修炼的时候，泽野从南海带回一个貌美的鲛人，这让珠儿很是嫉妒，本来泽野应该只属于她才对。

    她是一只食肉的毒蜘蛛，即心狠手辣，又擅长使用策略，她先把泽野迷晕藏起来，然后又是扮演泽野的妻子又是假冒泽野说尽丧尽天良的话，想以此让潇蓝死心。

    没想到珠儿演的戏，胜不过潇蓝对泽野的执着，最后珠儿不得不下狠招，用自己身上的毒为引给潇蓝下了蛊术，毁了她的容颜，然后再假冒泽野将她狠心赶出家门。

    也是在那时，潇蓝流下了两滴血泪，泪珠落地，滚成了殷红的珍珠。

    尽管珠儿当时胜利了，但她还是未能取代潇蓝在泽野心中的位置，即便泽野受于威胁和压迫，最终还是成为了珠儿的仆人，但却没能给予珠儿想要的忠心。

    到泽野死为止，他心里都还在惦记着潇蓝，这让珠儿感受到很没有尊严。她讨厌死潇蓝这个鲛女了。

    再后来，潇蓝身上的蛊术被破除，还反噬到自己身上，毁了自己的容貌，影响她面向世间男子行恶。

    于是珠儿便寻来了南海，即是为了报复潇蓝，亦是为了别的目的。

    见龟仙人死活都不肯说出潇蓝的下落，珠儿就给他施毒，让他昏死过去，再故技重施，把他和泽野一起倒吊在海边的悬崖上。

    9

    果不其然，潇蓝又一次被引诱现身了。

    珠儿直言道：“我要你的心脏，赋予我长生和貌美，然后我就解了龟仙人身上的毒，也放过泽野那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如果不呢？”

    “那么你们三个都在阴间相见吧。”

    “呵”，潇蓝轻笑一声，便直接对珠儿动手。

    身为鲛人，本就体态轻盈而敏捷，潇蓝本能地躲过了珠儿所有的攻击，蓄力一发，直接一掌将珠儿击倒在地，摔得她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潇蓝单手叉腰站在珠儿面前，狰狞着脸上的那一道伤疤道：“海罗刹的毒可以和你的毒相克相杀，人，我是救定了。”

    潇蓝把龟仙人和泽野都拖到悬崖上方，在确定泽野身上已不存在海罗刹的毒后，便用海罗刹的尾巴尖依次划破他们的手臂。

    而此时，潇蓝全然不知，她身后的珠儿已经将她的两颗血珍珠吐了下去。由于珠儿是肉食妖精，鲛人的血于她而言可是大补，吞下血珠后她妖力大增，变幻成了一只巨型蜘蛛。

    变成了怪物的珠儿，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不少，通过短时间内的战斗，她就用一条腿刺穿了潇蓝的肩膀，将潇蓝提起来，再用蛛丝将她一点一点包裹起来。

    恰好这时泽野醒了，他凭空变幻出一把剑，冲上前去将那条腿砍断，再将裹在潇蓝身上的蛛丝剥开，然后向巨型蜘蛛冲去，想要与之大战一场，不料却被这怪物轻松地重伤在地。

    眼看着泽野就要被这只蜘蛛虐死，情急之下，潇蓝竟本能地唱出了鲛神之声。

    那是鲛族的技能，一生只能唱一次，用元神发声，具有摧残和蛊惑其他物种心智的魔力，此声一旦发出，便会对发声的元神造成极具破坏性的危害，更有甚者，丧命于此，或走火入魔。

    很明显，潇蓝的鲛神之声起作用了，巨大的蜘蛛在快要将泽野送入口中时忽然恍了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龟仙人及时醒来，掀起滔天巨浪，将这怪物卷入深海监狱中，再用铁链将其牢牢锁住，令其永世不得翻身。

    10

    巨浪褪去后，悬崖上的泽野躺在潇蓝的怀里，虚弱无比。

    “你的脸怎么了？”

    “是不是很丑？你又要嫌弃我了？”潇蓝语气中带着些许恨意和委屈。

    “不丑，更不会嫌弃，从那天晚上见到了真正的你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中也是一直不变的模样。”

    “那你前世……”，潇蓝忽然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目光如炬的泽野，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一句“算了”作罢。

    既然他现在可以这样接受她，那么又何必计较从前是怎样呢？更何况他前尘已忘，现在的他与以前的他也已无关。

    站在远处的龟仙人看到这一幕，面露微笑，默默点头，他没打算把珠儿告诉他的前尘往事再转述给潇蓝。

    就这样，一个不记得，一个不计较，就刚刚好。

    11

    泽野在潇蓝的怀里一点一点地昏迷过去，潇蓝害怕得哭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

    好在有龟仙人在，上次泽野在海里快要溺死的时候，也是他保住了泽野的性命，这次泽野同样命悬一线，龟仙人很轻松地就修复了这具在战斗中破损了的凡人之躯，又将其快要游离的魂魄紧锁体中。

    随后，龟仙人就拽着依依不舍的潇蓝从悬崖上跳进海里了。

    潇蓝由于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唱出了鲛神之声，已经处在元神碎裂的边缘，片刻不能耽误，需立刻返回海里疗养，否则将会魂飞魄散。

    潇蓝跟龟仙人潜入海里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反正海边就有一个傻子天天都在等她。

    这个傻子是泽野，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在龟仙人救他之前，在快要告别人世之前，前世发生过的事犹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现。

    原来，他在认识潇蓝之前，根本就没有妻室，他也不曾拿着长剑直指潇蓝逼她离开，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那只自私的女妖演的，他要把这一切告诉她。

    他还要告诉她，在她离开后，他等了她一世。

    只要她上岸，他就会告诉她。

    他也相信，她会上来的，只要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