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56-4-24 沃杜布 柯林斯
(3.3)656-4-24沃杜布柯林斯
一队武装士兵在学者的小屋前,菲尔·柯林斯举起了右手,一只握住权柄和金币的手。可以说它是信号,有两种解读方式,一是示意士兵们在外面等待,二是前面的建筑物及所有者不再受法律保护。
说实在的,面对走私的游商,柯林斯可以是食腐的秃鹰,卫兵们像尾随的群鸦;对清白的商人,柯林斯知道保护他们,保护商市益于沃杜布的繁荣,最重要的在于这也是韦伯斯特执政官的意思。
菲尔径直走入客厅,好奇地想要见识小屋是什么样的风格;至少,在他看来,小屋与奢华在任何程度上没有关联。屋子的布局很简单,到处都是陈旧的书。有两种人喜欢书,要么是有学问的,要么是想要装作有学问的,他有那么一瞬间恶意地揣度安东尼奥是否是一个只懂得一点学识,顶着教会的名头,就要到处卖弄的无知者。
不过,柯林斯不是傻子,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瞧不起某个人,自然更不会无故妒火中烧。即便他不识得多少字,也没读过多少著作,但是他还要表现得友好些,毕竟他有决心和一位教会的历史学家做朋友。
“柯林斯先生。”
“很荣幸见到你,安东尼奥先生。”
“我能看到这里有许多书,在沃杜布这种小地方很少见。”菲尔没有再补上奉承的话语,他不希望一会儿反而听上去像讽刺,冒犯了对方。
“Inomnibusrequiemquaesivi,etnusquaminveninisiinangulocumlibro(我四处寻觅内心的平静,求而不得,直到我坐在角落捧起一本书)”学者自如地转换古语和奥斯特语,“如果菲尔先生喜欢,你的住宅也能找到这么多书。”
这是位有学问的先生,菲尔想着,谦虚道:“但是我成不了历史学家。”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历史的人不多了,研究仪式和咒文才是学院派自诩的征途。”
安东尼奥问:“柯林斯先生,想要喝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除了不老泉。”
接过空杯子,菲尔好奇地想知道他的能耐,“我要一杯金露。”
“好眼光。产于兰弗国北部葡萄庄,运用独特的酿酒配方,看来柯林斯先生是宫廷宴会的常客,金露可是普通人一生都喝不到一滴的佳酿。”
当安东尼奥不吝赞美军官的酒品时,菲尔的空杯子竟然盛满了液体,是金露的气味,自从他品尝了公爵赏赐的一瓶金露,就对它念念不忘。菲尔浅嘬两口,等待酒的香甜气息湿润味蕾,其实这是来自宫廷掌权者的坏毛病,他们认为一口喝掉美酒显得不够风度。
菲尔喝了一半,杯子内液体一阵涌动,一转眼又盛满了酒精,军官啧啧称奇,“安东尼奥先生,我能把杯子带走吗?”
“它是个小把戏,杯子可不会自己变出酒来。”闲话聊完,学者谈起了正事:“普拉特执政官应该已经知会过你,我准备明天测量内城的城墙。”
“是的,不知我能提供什么帮助?”菲尔放下酒杯,递了询问的眼神,心想,我得尽力满足他。
安东尼奥突然话题一转:“这些天两天城里多了一些传闻,是关于洛伦兹家的。”
学者说完,军官也不做言语,四下沉默。片刻,菲尔拿出严厉的神情,“都是捕风捉影的事。”
“柯林斯先生,我做了一个小小的预言术,你瞧。”
那是一张牌,牌面上,一位穿戴盔甲的骷髅骑士,手持旗帜,骑着白马,它俯视地上的人们,有人对它抗拒、崇敬、恐惧和好奇,它是有死的凡人无法逃脱的宿命。背后有行字,柯林斯读不懂,苍白的死亡会拜访穷人的草屋也会拜访国王的高塔(Pallidamorsaequopulsatpedepauperumtabernasregumqueturres),军人晓得它暗示死亡。恐怖的暗示让他身体颤抖了一阵,双肩下沉,他把牌扣在桌上。菲尔用余光打量学者,他的判断很准确:安东尼奥可能知道了内情,以此威胁他。
“能否告诉我你读出了什么呢?”
菲尔·柯林斯沉默不语,谁都知道那个词语会招来不幸。尽管柯林斯很好地控制面部表情,隐瞒他的内心活动丰富的事实,但或多或少,他的肚子燃起憋屈的怒火。军人猛然直勾勾地盯着学者的眼睛,是惯用的伎俩,这双敏锐的眼睛总能观察别人内心的想法。可是,柯林斯在安东尼奥绿色的眼眸中找到了神秘感,令人畏惧。
安东尼奥和煦的脸色突然泛起淡漠:“我觉得公爵一定听说过,你与米勒·洛伦兹在金钱方面友谊深厚。”
菲尔不晓得学者与公爵的关系,他跳起来,单膝跪地,额头冷汗直冒,不尊敬一位教会的学者,或者不尊敬公爵,低层军官哪一个选择都不敢想。他赶忙低头承认:“这份友谊,沃杜布人都知道。”又说:“我的忠诚永远不变。但是,安东尼奥先生,你知道吉拉特家族与我的关系,那也得知道吉拉特家族从来不会斩尽杀绝,他们可以容忍除了背叛的一切。”
“不错,一旦你想要背叛,他们就会割了你的喉咙来平息公爵的怒火。”学者微笑着说,言语里透露了亲切,“这张牌,我读到的是arslonga,vitabrevis,(人类的)生命短暂,(大自然的)艺术长存。”
这就是死亡,菲尔暗想着。“你说的对,先生,我这个外行人是完全不懂解读神秘知识的。”
“测量城墙时,我需要一位助手,如果能是那位沙利文大师就最好不过了。”
“遵从你的意思。”菲尔不敢抬头。
军务官离开的时候是正午,太阳炎热,可是与学者谈话的记忆让他颤抖。菲尔发现自己的揣摩和小心思在大人物面前都是多余的,他们不在乎洛伦兹家掌握了多少财路,不在乎有多少合法或者不合法的,他们在意的是,下属永远不要让效忠的人蒙羞。
菲尔·柯林斯很不是滋味,安东尼奥在告诫我,洛伦兹家要进坟墓了,是教会,也是公爵的意思;在结合到沃杜布的案件,这几件事充满诡异,叫菲尔不敢想明白,“真糟糕啊,我该到哪去,搭上一条新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