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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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善果之因

    光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有劫数将近?”

    暗不屑于骗人,听到善神没事她冷静下来,对于劫数一说,她倒不担心,这也是光亲自带善神,去和鬼府之主建立羁绊的重要原因。

    鬼府之主顺利地认同了善神,在她的意料之外,朋友的朋友,尊重是一回事,敬重是另一回事。

    反正善神出了事,总会走鬼府一遭,有鬼府之主多留意,问题不大。

    暗点头道:“是。”

    光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此事,你不需插手。”暗的眼神坚决冷毅。

    光:“……但是你总要给我个准话吧,如果是你的挚友面临劫数,你会袖手旁观吗?”

    暗:“她之命数,我无法窥探。天帝既已承认了她是青龙圣嗣的血统,不会降责。”

    这话就是说,除了善神自己想死,否则别人想加害她,便是与天帝作对。

    但光还是疑惑,“这和你关我有什么联系,暗,把我放出来吧。”

    暗:“我拒绝。”

    “你这样只会让我感觉不安。”

    暗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任凭光在身后大喊,以及试图用身体撞开牢门的声响。

    不安么?他何尝不是。

    要大变了。

    周而复始,星罗棋布,预示征象,神秘的星空,无声地向观星者传述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颗颗星子似是寿命已尽,坠向大地。与此同时,一颗颗星辰闪闪烁烁。

    这天善神正帮人抓药,突然一阵喧闹传来,善神让飓风趁机去查探是什么情况,她则继续帮病患抓药。

    片刻后飓风传音入耳回道:“一个男子寻大夫为他的老母亲看病,身上并无银两,他跪在医馆门前,一直不肯走,下人驱赶他无动于衷,其他看病的人看热闹,劝解无用,替之付药钱不接受。”

    善神:“这什么坏毛病,帮忙付钱都不要,是个书生吗?”

    飓风:“……是。”古话说的好,十个书生九个迂。

    善神想了想道:“隔壁对角医馆大夫我见过,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对此没有作为吗?”

    “这…”飓风把用其他手段调查来的消息告知善神:“医馆大夫曾经接济过很多次,奇怪的是,这个男子不是懒汉,认真找活干,照常理积攒了不少钱财,可总是无钱看医。”

    刹水道:“有点意思。”

    善神趁被药店掌柜支使去大户人家送药这点空闲,送完药打算去那个人家里看看情况。

    一座破旧的茅草房,护栏有和没有差不多,木头都已腐朽,初至门口,一股病气与老人身上的腐气,迎面而来。

    刹水淡淡道:“看来,里面的的人大限将到。”

    善神顿住脚步,因为有人来了。他们闪身躲避旁观,一个衣着补丁身体健强的青年男子疾跑出现,脸上挂着微笑双手捧着药材,回到家马上煎药。

    飓风道:“贺大夫还是把药给他了,他去医馆多次,起初贺大夫敬他孝心,不要钱提供药,但后来不知何故,却是拒绝不肯了。”

    烟一缕一缕飘着,很快消散,又再次生起,仿佛预示着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善神等三人静静观察,男子熟练地煎药,第一碗,放入锅中热水坐温,随后自药罐放入一些药材,再煎第二碗,最后两碗各取半碗倒至另一个碗中,放入已经褪色却干净的瓷勺。

    男子小心翼翼地端着药,“娘,喝药了。”

    老人咳嗽了几声停下,接着是喝药的细碎吸吮声音,飓风刹水互看一眼,两人手左右展开,一道画面出现,正是房内的情况。

    老妇人才喝了几口药便气喘吁吁,男子极有耐心地拿布为她擦唇,“娘,慢点喝。”

    老妇人摆了摆手,精神虽差,眼睛却很清明,她喘了口气道:“儿啊,你是又是去贺大夫那里求药了。”

    男子低下头道:“是。”除了贺大夫,再没有人肯施舍。不是他高傲拒绝好心的路人,实在是……

    “以后别去了。”老妇人道。

    男子突然抬头道:“娘,您…”

    老妇人打断他的话道:“我怕是不行了。”

    “你听我说。我有两个儿子,你…是最大的,老幺…他虽是我亲生的不孝顺……可是我却把你…赚来的钱,每次都…偷偷给他,是为娘的……对不住你。”

    男子摇了摇头道:“我都知道,我从来没有怪您。”

    “不,若非我这个累赘…你…你也不至于…连个媳妇都讨不到…咳咳,咳咳。”

    见老妇人连连咳嗽,男子放下药碗,一边为她抚背顺气,一边开解道:“不是,是儿子我太没出息了,是我的错。”

    老妇人缓了缓,道出多年来不公平对待长子的理由:“你的样子太像你那个负心的爹了,我一想到我就恨……”

    老妇人停顿了会儿道:“是我对不起你,一直迁怒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你……你并非我亲生。”

    “我当年与你父亲两情相悦,不惜与家里决裂,与他在一起。没想到成亲后生活不到三年,他便坚决要纳妾。我不肯,以死相逼,他却冷眼旁观,让我心灰意冷。突然我想开了,在他和那个女子生下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你。我把你抱走了,本来想将你杀死的,可是不解我心头之恨,我便把你养大,目的就是为了报复。”

    老妇人说话断断续续,却有理有据。

    飓风刹水:“……”最毒妇人心啊。

    老妇人释然地笑了:“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最毒妇人心。”

    男子听了甚是平静,“不,您怒及之下不杀我,还供我读书,让我能平安长大。我很感激。”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像谁,你的生母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就更不用说了。”

    男子道:“您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小时候,您是一位很慈祥的母亲。”

    男子的话平淡无足轻重,却让老妇人掩面而泣。

    善神道:“我们走吧。”

    飓风:“不继续看下去了?”他以为该给些教训…或者对这个年轻人的嘉奖。

    善神道:“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是对于无感情的陌生人而言。面对家人,无论他们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只要事出有因,往往都会被原谅。只是,前尘追悔莫及,无处回头重来。”

    “人生及时需行善,其中也应当包括善待自己。”刹水道。

    剑气凝字:“然也。”

    耽搁了不少时间,善神晚回药店,自然免不了被掌柜的一顿臭骂,看在善神认错良好的份上,掌柜的罚不给晚饭吃,此事了之。

    飓风刹水已经司空见惯,他们不是跟在善神身边一天两天,起初觉得不可置信,后来已然麻木。

    堂堂一介仙长,视颜面为草芥,随遇而安。换作其他的神仙,首先就不会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受欺负还没有饭吃,怎么能忍啊岂可修!

    善神淡淡一句话直接打发了愤慨的飓风刹水两人,如被凉水浇头:“入乡随俗。”

    “是。”

    如此过了几天,老妇人老去了,据飓风说,去世的时候面容很安详,看来是心结解开了。

    简易的墓前,母墓子立。一男子着素稿站立,一青衣女子手持鲜花靠近,男子回头看见来人,叫了一声:“贺大夫。”

    青衣女子面容冷淡,点了点头,把鲜花放在木牌前,淡淡道:“你之后有何打算?”

    男子道:“母亲走了,我孑然一身,与其在此荒废,不如入兵伍保家卫国。”

    青衣女子这才微笑,自袖中取出一包厚重的银两,递给他。男子摇头道:“贺大夫之恩,我此生已难报答,怎可接受你的银子。”

    青衣女子道:“谁图你报答了?好人不该没有好报,他人不善待你,我便善待你,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人。”

    青衣女子把银子硬塞入男子的怀中:“这本就是你的钱,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没有盘缠,难不成你打算乞讨去兵营吗?”

    男子一时涩然,随后道:“为什么说本就是我的钱?”

    贺大夫道:“这些钱是你母亲给你弟的,你弟的媳妇怀孕了,孕期不稳,这些都是保胎所用花费,别人我只拿正常费用,他,我收十倍。”

    真是一个不孝之子!拿钱的时候随叫随到,母亲去世了都不来相送一场。或许这也是她的报应吧,贺大夫看着土墓不由叹气。

    飓风刹水默默点赞,干得漂亮!

    男子:“……”

    “多谢。”

    二人无话,过了一会儿,贺大夫道:“我那还有病人,先走了。”

    “嗯。”

    善神等几人躲在不远处观望,飓风不由道:“真是个笨蛋!”

    刹水看向面色淡淡的善神,“这一对不在一起太可惜了。贺大夫屡次相助不见得无意,木讷男子看起来迂腐,不受嗟来之食,却接受了贺大夫的帮助,可以说是有情。”

    善神如何听不懂她的意思,“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他们的命运如何?”

    飓风道:“男子终身未娶,女子嫁得良婿,子孙满堂。但夫婿不是此人。”

    善神道:“我们不能随意改变人类的命轨,而且女子的命果不是很好吗?”

    刹水道:“可是那男子终身未娶,很明显是因为贺大夫。”

    “那也要看他们是否都喜欢对方才行,不然,所有的单相思都要回应,岂不是滥情。”

    这两个人都是善良的人,在善神的管辖之中,要他们两个结为夫妇不难,但也要尊重双方本人的意见吧。

    当初在白城,善神选择用善行的力量彻底改造人们,是担心人类沦落没有良知没有人性极端境地,她一旦善行净浊失败,善之种子便无人继承,是以,善神不得已使白城变成了一个,只有善行者的乐土,完全理想的美好存在。

    她到鬼府十八层的时候就发现了,鬼府之主并不惧怕邪浊之气,困而不杀只是对人间与被诡化的鬼魂负责任,哪怕人间覆灭,整个鬼府装下他们都绰绰有余,只是单纯地不想轻易地放弃人类,毕竟他们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天帝亦是如此。

    没有谁要对谁必须负责,只是不想世界变得机械而无趣。善神很理智,把人类全变成善行者是不现实的,人类会老会死,会有新生的生命,一旦用此等力量,人类俱变成傀儡,她力量耗尽,实在有违天道。

    剑气凝字:“他们不是单相思。”

    飓风刹水:“诛心兄说得对。”

    善神无奈:“好吧好吧。这么想当红娘,怎么不去当月老。”

    男子站在墓前,青衣女子转身离开的姿势被凝固,善神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女子,她走向男子,牵起他的手,男子仿若无意识般被牵着走向青衣女子。

    善神另一手拉起青衣女子的手,放入男子手中握紧。善神看着男子道:“你喜欢贺大夫吗?”

    男子眼睛眨了眨,点头道:“喜欢。”

    善神道:“那你为什么不挽留她?可知今日一别,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男子道:“我入伍兵营,不知将来是否会有所成,万一战死沙场,还有连累贺大夫苦守心伤。”

    善神对贺大夫道:“原因你都听到了,你喜欢、不,愿意等他吗?”

    贺大夫面色微红,点头道:“我愿意。”

    “那你为什么在未来嫁给了陌生的男子?”这些也是飓风刹水和男子的疑问。

    贺大夫道:“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他也没说要我等他娶我啊。”

    围观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就是言语的重要,不是所有人能达到,我不说你就能知道的默契境界,也并不是说达到此等境界,就不需要互相倾诉了。

    主动与被动是有本质区别的,互相喜欢,为什么要沉默心中,不传达给对方呢?

    善神身形消失一瞬,二人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贺大夫回神欲将手收回,男子动作快于意识一把握紧。

    “你……放开。”贺大夫耳朵泛红,小声道。

    “我。”男子没有依言松开手,亦没有得寸进尺,思索了会道:“等我,回来娶你!”

    贺大夫闻言轻轻地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