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波汹涌
最近的落丹很奇怪,一扫往日的愁云惨淡,面上老带着温和的笑意。
林逸对此只说了一句“你这人多少有些毛病。”
落丹也不恼,或许在他心里林逸已经算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城里的部署已经滴水不漏,但将军似乎还在担忧着些什么。”
知道一切的落丹默默地站在屋檐下,站在林逸身旁,假装看雨,一言不发。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林逸像往常一样,只是静静看着前方,自己呢喃着。他并不指望落丹能立刻透露出些什么,除了自己那点委屈,其他事情一向嘴严,他又不是不知道。
“你和你姐姐聊过了吗?”
落丹点头。
“然后呢?”
“然后她亲口说,她不爱我。”
“你信吗?”
“信,她说的我都信。”
“好。”
好什么?落丹想问,但林逸没给他机会。
林逸盯着他的眼睛,落丹将视线迎上去,望向林逸的眼睛时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盯得时间久了,落丹有了坠入深渊的感觉。
“我有一个办法。”
落丹眨眨眼,疑惑。林逸迟疑了一瞬,继续说道:“我在古籍上见过一种秘术,无论你是想将一个灵变成傀儡还是造出一个完全一样的灵,都是可以的,它们都会乖乖听你的话,爱你,只爱你。”
林逸说得认真,落丹却哈哈笑了起来。
林逸无奈,看来这家伙把他的话当玩笑了。
“我说真的。”
落丹勉强忍住不笑,也认真起来,反问他:“林逸,我看起来很可怜吗?或者说,你觉得我很可怜?”
可怜到需要造个假人出来弥补自己的缺失。
林逸没放弃。
“这只是一个办法。”
落丹摇头否定了他。
“这不是个办法,就算是个办法也不是个好办法,我还没到因为得不到就去麻痹自己的地步。就算造出了和我姐姐一模一样的傀儡,那也只是个傀儡,不是她。”
林逸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这术法怕是送不出去了。
“不过谢谢你。”
落丹对着林逸笑了笑,林逸无动于衷,落丹以为他没听懂,又补充道:“谢谢你帮我想办法。”
林逸却避开了他的眼神。
“傻。”
落丹谢谢他,他却说他傻,落丹气得跺了跺脚,林逸根本不理他。
“你这人真是古怪得很。”
“彼此彼此。”
落丹听了却又嘻嘻笑了,他学着林逸的样子,望着远处,长长舒了口气,说:“真好。”
有林逸在身边,似乎不被姐姐爱着,不被将军信任,不被那个小孩儿喜欢也没那么难过了。
落丹不知道林逸怎么看他,但他的心里已经默默将林逸放在了重要的位置,那是他离开鹿神山后,看到这个世界的一方一隅之后,第一次在心里开拓出来的一个小角落。
林逸望着淅淅沥沥的雨,眼里却全然不是雨,翻腾的回忆总是在雨天袭击他,闭着眼是那些,睁着眼还是那些,就算捂住了耳朵,那些声音还是会跑出来。
落丹说:“林逸,等雨停了我们就该启程了。”
林逸听不见。
“林逸,将军说那边的灵族有古怪,我们这次的任务很重要。”
林逸听不见。
落丹叹气:“你说,如果这次我回不来,姐姐会想我吗?”
林逸还是听不见。
落丹一个人说得无聊,凑到林逸眼前,想打乱他的思绪,让他听听自己说话,可他却看见了一个泪流满面的林逸,一个静静地站着,眼里的泪水却不断淌下的林逸。
“你怎么了?林逸…”
看着落丹的脸,林逸耳朵里的声音一瞬间消失了,世界第一次那么安静,林逸放下了防备,把眼泪擦干,笑着跟落丹说:“落丹,我啊,想家了。”
所有的恨,这么多年支持着他走过来的仇恨好像消失了,那一刻,林逸的心被思念填满了。
“我曾经跟你一样幸福,有很多家人,有很多人爱,有很多同伴。”
落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哑然了。
“我哪有啊,傻。”
“你有啊,可怜的家伙。”
落丹有些恼了,但又恼不起来,面对一个伤心的人他真的是生不起气来,最后只是闷闷地骂雨。
“这雨怎么还不停,下个不停,烦死了。”
林逸听了,笑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你的将士见了,他们又要道见鬼了。”
落丹副将话少,孤傲,落丹副将无论智谋无论武力在军中都是绝对的存在。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过还是个少年,因着一些事情委屈,因着一些事情固执,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可是却又那么温和善良。
林逸想着,心里第一次有了不忍。事实是那么肮脏,总有一天,这个少年也会知道一切,总有一天,他会后悔自己亲眼看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期待,就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