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陷绝境
悬天洲,人族大夏帝国北境,幽州,林邑伯治所,无穷堡。
无穷堡地处边境,东倚翠微山,西临月牙湖,一派湖光山色,很有几分野趣。
城东南十里,翠微山的半山腰,有一片竹林。
竹林生长茂盛,密密扎扎。
此处地势原本算不上陡峭险峻,在竹林深处,却鬼斧神工般抬高了十余丈,形成了一处悬崖,悬崖上是几亩大小的平台。
平台绿草如茵,中间有一棵大可合抱的古枫。
靠近山体的位置,三间木屋、一面竹栅栏,围成了一个小小院子。
栅栏的中间有一座木质小门楼,上面刻着几个字:
林心小筑。
门楼上挂着三两串风铃,微风吹过,风铃轻响。
此时天刚蒙蒙亮,东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色。
平台西面临近悬崖的地方,隐约出现了一道瘦削的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只见他中等身材,五官清秀,一身蓝色棉布衣服,虽然朴素,却十分的干净整洁。
此刻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伤在身。
少年盘膝而坐,手掐法诀,轻声吐纳。
呼吸之间,一道道红色气流汇入他的身体,在清晨灰蒙蒙的微光里,格外显眼。
接着少年变幻法诀,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红云,带着炽热尾焰,在他的身边滴溜溜旋转,又逐渐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
少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口中浊气化作一条白线,然后徐徐散去。
少年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
此时他愁容满面,喃喃道:
“这悬天洲的灵气,论其平和纯净,远不及蓝星;若论生机勃勃,汹涌狂暴,蓝星修行界与悬天洲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少年缓缓起身,使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站在崖边,放眼向远处望去。
此时无穷堡里已升起了炊烟。
城外月牙湖上,几叶渔舟正在捕鱼。
湖边官道上,勤快的商队也在陆陆续续向无穷堡方向赶路。
“好一处世外桃源。”
凌冬感慨道。
“这便是我这一世的家了”。
晨间的风带有丝丝凉意,吹不走凌冬眉间的愁意。
“悬天洲确实是修行宝地,可每次修炼,所有灵气都被五行珠抢走了。这颗混蛋珠子,十分灵气经它的手,返还给我的连一分都不到。”
“五行珠反哺的灵力虽然极为精纯,可耐不住量小,以这个速度继续修行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突破到筑基期,根基再雄厚又有什么用?”
一个月前,凌冬强行突破,灵力失控后身死道消。
在灵魂将散未散的最后时刻,师傅虚云道长用昆仑至宝五行珠护住他的灵魂。
再引动昆仑十万年积攒的最后灵气,以大神通打开天门,送他进入了虚空。
凌冬的灵魂在无尽虚空中漂流。
虚空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颜色,没有味道。
只有错乱的时空,无尽的黑暗。
在五行珠的护持下,凌冬的灵魂闪烁着五色荧光,一次次穿越极度危险的虚空乱流,险而又险地避开恐怖的虚空巨兽。
无边黑暗里踽踽独行,灵魂备受折磨。
先是孤独和恐惧,接着是空虚。
再后来,在真与幻之间,凌冬变得浑浑噩噩,仿佛度过了千年,但又像是在一瞬间。
五行珠在虚空的压制下,光华也逐渐暗淡。
“咔哒!”
突然一声玻璃破碎般的轻响传来。
凌冬惊恐地发现,五行珠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接着是两道,三道,四道,最后裂痕像蛛网般,似乎随时都会破碎消失。
“师傅,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爹娘,来世再见了!”
凌冬绝望了。
在这至暗时刻,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缕光。
像流星划破天际般,朝着凌冬飞速移动。
凌冬万分激动,拼尽最后的灵识,努力向它靠近。
接触到光的瞬间,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凌冬终于昏迷了过去。
昏睡中,无数画面涌上心头。
凌冬似曾相识,又觉得十分陌生,细想应该就是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回忆。
画面里原主父亲的冷漠颓废,与丫鬟小安儿时的嬉戏,族人们的鄙视、嘲讽,以及祖父那威严苍老的脸上难以掩盖的失望,都让凌冬感同身受,仿佛这些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最后一个画面,是原主负气服下丹药,冒险冲击修行关卡失败后的场景。
那种痛苦和绝望,深深印在了凌冬心里。
原主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事,一张张面孔,一幕幕场景,仿佛蓝星的电影一样,不断在脑海里浮沉,最终融入了凌冬的记忆。
......
清晨的虫鸣鸟叫,风吹竹海的涛声,泥土的芬芳,露水的味道,甚至不知何处传来的血腥味。
这实实在在的世界,都让凌冬沉醉。
“这就是穿越吗?我真的活过来了?”
凌冬难以置信,反复揉搓自己的身体,确认这一切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袭来,把凌冬思绪打断。
凌冬立即盘膝坐下。
经过虚空磨炼的强大灵识,瞬间把体内经脉探查了遍。
“老天爷,你是在耍我吗?”
凌冬哭笑不得。
原主这具身体,同样是经脉寸断,灵力暴走,和凌冬死前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又要穿越一次?那无尽虚空太可怕了!而且这次可没有师傅在身边,也没有昆仑灵气和阵法助我打开天门,进入虚空。”
凌冬心里暗暗叫苦。
“不行,我不能死!为了这一线生机,昆仑耗尽了最后的底蕴,这条命早就不止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就此不明不白的死了,哪怕真有轮回,我有什么面目见师父,又有什么面目见昆仑的历代祖师?一定有办法的,一定!”
凌冬在心底呐喊。
一边强忍着灵力冲突的痛苦,一边疯狂地转动脑筋。
“五行珠吗?不行,五行珠是昆仑至宝,其威能非凡间修士所能揣测,从它能护持自己的灵魂渡过虚空乱流看,也许驱动它能够修复经脉,但师傅肯定不知法门,不然前一世就用了,自己就更无从得知了。”
“五行诀?也行不通,五行诀作为昆仑的根本道法,听师傅吹嘘,修炼到高深处,能断臂重生、不死不灭,可现在这具身体没有修炼过五行诀,修为也不过练气3层水平,离那种层次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啊!”
灵力是修士的根本,一旦在体内失控,就好比改道的洪水、脱缰的野马。
凌冬虽然经历过虚空的灵魂磨炼,但灵力失控带来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仍然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冷静,必须冷静下来,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的。”
凌冬强忍剧痛,仔细思索。
“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情形几乎一摸一样,同样因为突破境界,同样的经脉寸断,同样的灵力失控。要想摆脱死亡的命运,就必须找到这一世有但上一世没有的东西。”
“对,灵识,就是灵识!”
凌冬狂喜。
“我怎么会忘了它!”
灵识玄之又玄,不可捉摸,却直接影响修行。
灵识太弱的,无法感受天地灵气,便是所谓没有修炼资质的凡胎。
灵识不够强大的,修行速度也极慢,往往在练气筑基阶段蹉跎岁月,难以超脱。
在昆仑庞大的道藏库中对于灵识只有模糊的描述,即灵识与天赋有关,随修为的进境而提升,但没有专门的修炼法门。
在昆仑修行时,凌冬练气十级的修为,精细的感知范围不过十丈方圆。
在虚空中几经磨炼后,凌冬的灵识得到了极大提升。
此时凝神探查,方圆百丈的鸟兽飞虫,花草树木,悉收眼底,纤毫毕现。
凌冬从道藏中所知,这已经是普通金丹修士的感知能力了。
想到这里,凌冬立马紧守心神,用灵识强行收服分散在身体各处的灵力。
本来狂暴的灵力在凌冬强大灵识的驱使下,只能乖乖沿着身体已打通的经脉循环游走。
再以汇聚的灵力逐步滋润修复损毁的经脉,终于摆脱了死亡的危险。
后续需要做的就是用时间慢慢修复、巩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