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年
“镇山王的日子长不长,跟我们又有何关系,来,喝酒。”
也有人不以为意。
林县距离他们还是远了点,除非是宣德府城被占了,才能让他们这些渔民动容一二。
“三娘来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在场的酒客通通转过了头。
陈鑫也随大流的转过头去,见到一位皮肤白皙,体态丰腴的女子慢慢走了过来。
她就是酒铺的老板三娘。
三娘的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五官虽平常,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配合那熟透了的身材,简直就让人想犯罪。
尤其是领口,开的较低,露出了一片白嫩如同豆腐一样的肌肤,让周围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渔民眼睛都看直了。
“我来的晚了,各位请慢用。”
三娘面带微笑的招呼起了客人,对于那些偷瞄她胸口的目光,视若不见。
那些比较过分的,则是笑骂两句就过去了。
她这种经常抛头露面的女子,对男女大防并不怎么在意,更何况只是看几眼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和几个相熟的渔民打过招呼,三娘走到了方玉的桌前,捏了捏少女的脸蛋,调笑道。
“哟,小妮子越来越水灵了,姐姐看了都心动,也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家的小子,用不用,姐姐来帮你做媒啊。”
“三娘。”
方玉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比得过这种豪放的少妇,低下头就不敢说话了。
旁边的渔民哄然大笑。
“哼。”老方哼了一声,“我家小玉的婚事三娘你就不用管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嫁给胥户的。”
说完,他摇摇头:“胥户苦啊,天天风吹日晒,说不准哪天就喂了龙王。”
这话一出,小楚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陈鑫忍不住撇撇嘴。
这小楚还真是对方玉念念不忘啊。
不过老方说的也是实话。
相比于农夫,胥户的日子确实要更苦一点。
一方面,打鱼是个体力活,每天风吹日晒的非常辛苦。
另一方面,就是不稳定,运气好,渔获满仓,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运气不好,什么都打不上,那就只能饿肚子。
更惨的,遇上大风暴雨,翻船送命。
哪像是农夫,有几亩田,日子就差不了多少,多少有个奔头。
最主要是,稳定啊。
在娶媳妇这件事情,渔民还真比不过农夫。
这一点,从酒铺的客人就可以看出来。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老光棍,有老婆的少之又少。
甚至有些人的老婆,还是租来的。
租妻这种东西,在渔民当中很是盛行。
大部分渔民都比较穷,娶不上老婆,但他们又必须要传宗接代。
在这种情况下,就诞生了租妻的制度。
渔民们花上一笔钱,去找其他有老婆的人租上一两年,专门用来生孩子,传宗接代。
等哪天生了个儿子,就可以让租妻走人。
值得一提的是,陈鑫的母亲就是他爸租来的,生下他之后就走了。
为了租这个老婆传宗接代,陈鑫的老爸努力的好几年,甚至还借了一笔高利贷,这才在三十岁前租到了一个老婆,生下了陈鑫。
也正是因为这笔高利贷,陈鑫老爸每天起早贪黑,把身子骨给掏空了,英年早逝,留下陈鑫一个人。
似乎是因为老方这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了,许多人借着酒意诉苦起来。
“渔民确实是苦啊,每天起早贪黑,收获却要看那老天爷。”
“要不是没办法,我是真不想当渔民了。”
“好不容易打来满仓的鱼,结果还卖不上价,当真是...”
陈鑫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烧刀子抿了一口。
在他旁边,小楚失魂落魄,满脸的无奈。
......
春去秋来,转眼,冬天就到了。
到了这个时间段,渔民捕鱼的频率低了许多。
一方面,冬天寒冷,鱼儿的数量大幅度减少。
另外一方面,渔民穷困,如果受冷感冒,很容易就会死人。
没几个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于是到了冬天,附近的渔民都会找一个地方,把渔船连起来,形成一座座船村,互相抱团取暖,晾晒渔网等等。
船舱里,陈鑫把自己辛苦一年攒下的铜钱数了一遍。
“辛苦大半年,攒下了八百个铜钱,看起来很多,但距离一两银子还有两百个铜钱,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攒到。”
他的表情有些发苦,甚至还有些无奈。
陈鑫本以为,凭借他的努力,一年攒下一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但事实上,他有些想当然了。
渔民捕鱼也分好季节和坏季节。
夏天和秋天,鱼儿比较活跃,这个时间段,渔民的收入是比较高的,往往两个季节就能赚到一年大半的钱。
但到了冬天,捕鱼就变得很困难,虽然这个季节鱼获的价钱比往日高,但论起总的收入,是没有夏秋高的。
这么一算,陈鑫一年想要攒下一两银子,是比较困难的。
也幸好他是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同时还有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船。
要是像其他人那样好几口人,陈鑫别说是攒钱了,吃饱饭都是一个困难。
“唉,生活艰难啊。”陈鑫叹了口气。
......
转眼,就临近年关了。
辛苦了一年的渔民总算是能够休息一段时日。
陈鑫把自己的船托付了给小楚照顾,带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前往宣德府城。
来了也快一年了,说起来惭愧,陈鑫还是第一次离开鱼市附近。
沿着官道走了一个多时辰后,一片砖石砌成的青色城墙,就出现在了陈鑫的面前,
不愧是府城,城墙竟然高达五米,看起来气势惊人。
城门口处则排着长长的队伍,守城的兵丁一个个的轮流检查哪些要进城的人。
顺带,还要收入城税,同时从那些进城的人那里刮下一些油水。
陈鑫老老实实的排到了队伍的末尾,耐心等待。
时间不长,他就排到了队伍的中间,抬头一看就能看见城门楼上的牌匾。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
但奈何,陈鑫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