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欧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更兼骄纵惯了，陆蛮要他家长电话，他就大大方方的且主动的拨响了他老子上官睿的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陆蛮。

    陆蛮也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手机，只等那头传来一声极具磁性的男中音，带着些许的嗔怒，是一个父亲教训儿子的口吻：“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陆蛮本着先礼后兵，客气道：“您好，我是秦司爱的妈妈，今天您儿子和我女儿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麻烦您出来下，我想与您谈谈。”

    对方有两秒的停顿，不知是因为接电话的不是儿子而是个陌生人，还是因为儿子发生了件不愉快的事，或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只是他倏忽迟疑便应下：“可以，不过我现在没时间，晚上吧，时间地点你定。”

    陆蛮随便报了个地标性的音乐茶座。

    对方道：“那好，晚上见。”

    挂了电话陆蛮忽然想起，彼此不认识，到时候他怎么找到自己？亦或是自己如何找到他？更想起自己还没定下时间，他何时去？亦或者自己何时去？……算了，又不好管上官欧阳再次要手机，看了眼上官欧阳，随后拉着司爱回了家。

    回到家先把司爱训斥了一顿，司爱连连叫屈，陆母也是替外孙女鸣不平，陆蛮道：“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不能说你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

    司爱噘着嘴：“我的责任就是长的漂亮，像你。”

    陆蛮就像给什么东西噎在喉咙处，这反驳让她没法发火，又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戳了下女儿的脑门子：“你就作吧。”

    司爱不甘示弱：“作也随你。”

    本打算进卧室的陆蛮回头怒视。

    司爱嘻嘻笑着躲到陆母身后：“我姥姥说过，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更能作妖，不然怎么会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呢，还那么年轻生了孩子。”

    陆蛮的表情顿时僵硬，就像陈年旧疤给人揭开，岂止疼，简直是羞辱，若非她和秦时离婚，这种羞辱感不会产生，秦时的背叛，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像一场小丑的表演，她颇感无地自容，默默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发呆。

    外头，陆母叹了声：“你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爱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道：“我去跟我妈妈赔礼道歉。”

    陆母一把拉住她：“算了，你去学习吧，就要考试了，如果你考的好，你妈妈就会开心了。”

    司爱想了想，转身走向书桌。

    陆母就招呼她那些宝贝动物，自说自话去了。

    陆蛮在卧室躺着，往事如烟，飘走了，却又飘回来了，二十年前，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件不光彩的事，大学实习时，她进了一家公司，因为能力超群，很受公司老总的欣赏，彼此接触频繁，便传出了负面新闻，也就惹恼了老总的夫人，闹到公司，闹到学校，闹得满城风雨，为此她差点没能毕业，最后秦时四下活动为她游说，她就此爱上了秦时，一毕业就跟秦时结了婚并生下了司爱。

    如果秦时没有背叛，会成为她一辈子的英雄，可是最后英雄还是变质了，不知谁说，少年时期容易造就英雄，因为少年时期的人容易冲动，青年时期容易造就诗人，因为青年时期的人容易幻想，中年时期容易造就小说家，因为中年时期世事洞明，直至五年前陆蛮才明白，当初秦时仗义相助，并成为她的英雄，原来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思绪翻滚，人在往事间穿梭，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忽然一梦醒来，发现房里黑黢黢的，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推门而出，司爱和陆母正在收拾碗筷，祖孙二人已经悄悄的用餐完毕，见她出来，司爱喊着：“妈妈，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

    陆蛮忙着站在镜子前梳头发，一边道：“我不吃了，约了人，已经迟到。”

    司爱扭头看她：“妈妈你真去见上官欧阳的爸爸？”

    陆蛮将头发随意绾成一个发髻，又找出件连衣裙换上：“当然要去，那孩子缺少家教，以后会继续纠缠你。”

    司爱知道她言出必行，从衣架上取下她的包递过来：“要我看您多余去，上官欧阳的爸爸妈妈如果平时能管教他，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我可是听说他爸爸妈妈很是娇惯他，甚至连他姐姐都娇惯他，众星捧月，皇帝一般。”

    陆蛮穿戴整齐背上背包：“无论有用没用，去还是要去的，已经约了人家，不去不好。”

    临走叮嘱司爱：“别只顾着看书累了眼睛，帮姥姥洗洗碗筷。”

    出了家门打了辆车，直奔音乐茶座。

    之所以选在这里，并非因为这家音乐茶座著名，但确实是因为这里太容易找到，陆蛮到时，发现已经上座百分之八十，她再晚来，就要站着喝茶听音乐看歌舞了，因为没给对方确切的时间，猜测对方或许没到，又因为没给对方一个接头的暗号，比如手里拿张报纸，或是穿着红裙子，或是戴着白手套，老派反特片那种桥段，她就琢磨该怎么认出那个接头的人？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是小陆吧？”

    声音有些耳熟，跟上官欧阳电话里头的那人差不多，她急忙回身，就见不远处一半隐蔽的包厢内，有个男人看着她微笑，这人岂止耳熟，也眼熟，像是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就走过去，到了跟前，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往日的一些片段，确定此人是个老相识，也就是她大学时期实习时进的那家公司的老总，也就是给跟她传出绯闻的那个男人，时光蹉跎了二十年，可这个男人没多大变化，不知是吃了防腐剂还是整了容。

    既然碰上了，陆蛮礼貌的打了招呼：“是您，好巧。”

    对方道：“不是巧，是你约我来的。”

    陆蛮愣住，转瞬恍然大悟：“您就是上官同学的爸爸？”

    那男人笑的很有风度：“对，我是上官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