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无极法师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白衣道人已自知无法闪避了。
情急之下,他双手抱在胸前,把毕生的法力提升到极限,全身上下气息鼓荡,白色道袍内充满了真气,鼓成了一个白色的大球。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栖云剑无情地撞上并贯穿了大白球。
白球一下子爆裂了,一大蓬鲜血随着片片碎道袍向四面八方到处飞溅。白衣道人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蓝、黄、黑、红、绿、青、紫七个护法道人大怒,也不顾什么身份了,飞身上前把柳峤围在当中,不由分说就对他施展出了必杀法术。
这几个道人的法力比白衣道人更高,其中又以蓝衣道人为最高。七人都是一般的浓妆艳抹,出手狠毒。
紫衣道人手持五色石,向敌人周身大穴发射,此石用血河的魔水蛭淬炼而成,十分阴毒,一旦打中肉身,就会钻进皮肉变成附骨之蛆,不吸干人的精血不罢休。
青衣道人专练蒲扇,扇出的是蚀骨阴风,血肉之躯遇到此风,即化为飞灰。
绿衣道人修的是掌心阴雷法,被雷电击中则形神俱灭。红衣道人专修三地阴火,若遇此火焚身,顷刻成灰。
黑衣道人练的是含沙射影,口含毒水向人喷射,别说肉身,只要是影子沾上了一点,即刻毒发毙命。
黄衣道人练的是飞砂,双袖一抖,黄砂漫漫,一旦吸入口鼻或者沾到肌肤,就会血脉倒流而死。
蓝衣道人修的则是“天罗地网之术”,十指运真气交叉成网,从四面八方向人全身笼罩,无论人、妖,一旦沾到一点儿真气,就如同蚊蚋被蛛网捕捉,越缠越紧,无法脱身,直至精血枯竭、魂飞魄散为止。
这几种法术太过狠毒,都是道家正宗所禁止修习的邪术,一旦有正宗弟子贪图威力偷偷修炼,轻则废去法力逐出门墙,重则在祖师像前伏诛而死。
这七个不知道何门何派的道人,竟将这些违背天道的邪术练得如此厉害。
七人各施邪术,五色石、毒水、烈火、黄砂在柳峤身边盘旋围绕,再加上阴风劲吹、天雷轰击,甚是壮观。然而最危险的还是蓝衣道士的天罗地网,它随着蓝衣道士的十指连挥不断加密,从四面八方无形无声地罩向柳桥,令人防不胜防,一个不留神就会葬身此地。
后面红、黑两列队伍中的弟子把白衣道人抬回,本已士气不振,如今头一次见到本门七大护法各显神通联手对敌,法术威力巨大,可算是开了眼界,不停地摇旗呐喊,打气助威,士气重新振作起来。
巨大的危机之中,柳峤已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他的心神与栖云剑完全交融,手捏剑诀,施展御剑之术,叫声:“疾!”
栖云剑金光大盛,瞬间化为千万把鱼肠匕首大小的小剑,在柳峤浑身上下三尺为径的空间内如闪电般高速盘旋,形成了一张金光闪烁的剑网,将七个道人的邪法一滴不漏地挡在了外面。
七道人久攻不下,既惊讶又焦躁,没料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竟是如此扎手,合七人之法力竟奈何他不得。
大红轿子里的“至尊无极大法师”又重重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七个护法弟子的表现十分不满。
七个道人被大法师的哼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们都知道惹恼大法师的后果,轻则受皮肉之苦,重则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七人又急又怕,更加心浮气躁,真气渐渐散乱,运用法术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气机牵引之下,柳峤的剑网锋芒暴涨,从苦苦防守变成了守中带攻。栖云剑专门寻找七人施展法术的空当,从各种角度向他们闪电般疾刺。
一来二去,道行稍浅的紫、青、绿、红四个道人被栖云剑分身出其不意的攻击逼得手忙脚乱,黑、黄、蓝三个道人也仅能自保而已,七人的攻势渐渐减弱,居然变成了防守的一方。
柳峤气定神闲,甚至有时间关心旁边的胡老夫人和琬儿。他见二人委顿在地,精神萎靡,知道她们受伤不轻。
柳峤稍加思索,觉得他目前虽然占了上风,但只是侥幸,况且大红轿子里的那位“至尊无极大法师”还没有出手,那家伙一旦出手的话,自己和二狐很可能性命不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想办法开溜的好。
柳峤偷偷从帽子里摸出一个搬运符,冲胡老夫人和琬儿点了点,轻念咒语:“张四、李九,急急如律令!”
张四、李九两个红发青面的搬运鬼悄悄从地里探出头来,游移到胡老夫人和琬儿身边。
柳峤咬破舌尖,把真气提升到极致,大喝道:“疾!”剑网的光芒一下子亮了数千倍,几乎可以和骄阳争辉,刺得谁都睁不开眼睛。
突然间风雷之声大作,无数栖云剑的分身带着金光向七个道人全速激射,威力堪比万千奔雷,无人敢硬撄其锋。
七个道人本来就处于劣势,又见柳峤的全力一击威力如斯,忙不迭地向后撤退,生怕被栖云剑的剑气所伤。柳峤一击奏功,马上后退。
张四、李九二鬼“叽咕”一声从地里钻出来,背上胡老夫人和琬儿就跑。
栖云剑此时已经合在一起,变成独木舟大小稳稳停在柳峤的身旁。柳峤拖住二鬼,一起跳上栖云剑,疾速飞向半空。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七个道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峤他们御剑而逃,连追都来不及。
柳峤御剑在天,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侥幸,侥幸!同时在剑身上跺了三脚,加速飞行。
正当柳峤暗自庆幸逃离险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男不女的冷笑,吓得他一激灵,赶紧回头观看,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柳峤再跺脚加速,冷笑声也再次传来,如影随形般跟着他。这可把他给吓坏了,又一次猛然回头一看,还是没有人!这到底是什么鬼怪?
柳峤心惊胆战地把头转向前面的时候,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近得几乎贴上了他的鼻子。柳峤吓得汗毛倒竖,一个踉跄后退了三大步,差点没从栖云剑上摔下去。
张四、李九二鬼也“叽咕”一声背着胡老夫人和琬儿躲在柳峤的身后,不敢出声。
柳峤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是一张少妇的俏脸,虽然浓妆艳抹、脂粉涂得极厚,但不难看出艳妆之下的容貌十分秀美,再加上高挑纤细的身材,这个女人几乎可以用千娇百媚来形容。
可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是她的眼睛,眼光极为锐利,眼神极为冷酷,泛着野兽一般的荧光,看不出一丁点的感情。她一身大红衣裳,披着大红披风,体态健美修长,就像一只大红色的母猎豹。
她此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峤,好像盯着可口的猎物,随时要扑上去撕开他的喉咙。柳峤和她对视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赶紧把目光移开。
红衣少妇又冷笑了两声,声音不男不女非常怪异,原来就是她一直隐藏在柳峤的背后。
少妇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你杀了我的白衣徒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她说话的声音比冷笑声还要令人难受,有三分像女人,倒有七分像男人,很难相信这种嗓音来自于一个美貌少妇之口。
柳峤略一思索,心想白衣道人是她的徒弟,那么她就是至尊无极大法师,这妖妇的法力实在高得离谱,能够毫无声息地随意穿梭,刚才在背后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可为什么要放过自己呢,其中必有缘由。
想到此处,柳峤眼珠转了转,笑道:“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至尊无极大法师?”
少妇“哼”了一声,脸罩寒霜,不置可否。
柳峤挠了挠头,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大法师,不是我要杀你的白衣徒儿,是你的白衣徒儿,还有一群分不清什么赤橙黄绿青蓝紫衣的徒弟要杀在下,在下只求自保,一时失手伤了白衣道人,实在抱歉得很!”
少妇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绷着的脸一下子缓和了下来,犹如春回大地,尽显妖冶之态。
她白了柳峤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小鬼,竟敢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当我眼瞎的吗?你小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法眼,你小小年纪,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妙的是歪点子也不少,颇对我的胃口,哈哈,哈哈!”
柳峤看着她搔首弄姿,听着她不男不女的声音,禁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想:废话,不对敌人狠一点,耍点小聪明,你小爷我也活不到现在!当下陪着干笑了两声,看她这出戏接下去怎么演。
少妇用野兽般的眼睛盯着柳峤,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杀了我一个徒弟,是不是应该原封不动地赔我一个?”
柳峤心里一跳,移开目光,应道:“赔?如何赔法?”
“小鬼,我看你资质不错,想收你入我无极门,做大法师我的关门弟子。”
“什么?”柳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妇人脸一沉,怒道:“怎么,你还嫌我做不了你的师父吗?你这小子孤陋寡闻,我暂且恕你无罪。我至尊无极大法师夺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华,即将修成白日飞升的境界。我有六十四种截教法术,足以生杀天下万物,有八种通玄法术,足以制御天地变化,一种长生道术,修成即可长生不老、位列仙班!”
柳峤听得连连咋舌,心想这妖妇真有她说的这么厉害?
妇人续道:“可叹我弟子无数,无人能习得我的真传,只有八人勉强练成了八种截教法术,实在是一帮不成器的蠢材!而你这小鬼跟他们不一样,不但资质上佳,脾气也颇对我的胃口。你若拜我为师,本大法师将一身法术倾囊相授,待我升仙之后,你就是无极门的掌门,再苦修些时日,大罗金仙指日可待!小子,你意下如何?”
柳峤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心里不禁有些意动。不过又想起这些人不男不女的怪样、狠辣的出手和阴毒的邪术,就不像什么正道人物,以后跟他们混在一起,只怕自己也变成了那个样子。
柳峤虽然看不惯所谓道家正宗的道貌岸然,但也绝不会与那些邪人同流合污。更何况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妖妇开出这么好的价钱,不知道要从小爷这里买些什么?
想到这,柳峤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大法师提携,在下对无极门不胜向往。只是不知道咱们无极门有什么门规没有?要是一进山门就破坏了门规,那就不怎么妙了。”
妇人一听,登时脸现喜色,还以为柳峤答应拜入师门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道:“说到门规嘛,我无极门的门规与那些所谓正派的牛鼻子动不动几十几百条清规戒律刚好相反,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只有约法三章,这也是历代祖师传下来的。一,唯师父之命是从,师父有令,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二,自师父以下,以师兄弟顺次排序,师弟须遵从师兄之命,决定师兄弟排序的不是入师门的先后顺序,而是纯以法力强弱争雄,弟子中法力最强者为大师兄,大师兄是师父之下最尊者,可以号令众师弟;这三嘛,本门只收男子为徒,弟子入门前必须净身,将情欲齐根断去,扫除欲孽纠缠,方能心无旁骛修炼大法,臻于白日飞升的最高境界。这就是本门的门规,你可记下了?”
柳峤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个所谓的无极门当真邪门得很,居然有这么令人大跌眼镜的门规!怪不得这些妖人打扮、说话和举止不男不女,原来真的是一群太监!
无极无极,叫“无极门”自然也有来历,是因为下面那个极没有了,哈哈,哈哈!想到这,他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
“妇人”见柳峤脸现微笑,以为他答应了,心中十分欢喜,暗道:既入了我无极门,当然唯我之命是从,入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这小子交出九尾白狐,以助我突破修行中的极大障碍,如此则白日飞升指日可待,妙哉,妙哉!
至尊无极大法师越想越得意,对柳峤说道:“既已明了门规,小子还不跪下拜师?”
柳峤此刻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纵声长笑道:“哈哈哈,拜师?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拜你为师吧?你们这破门规邪门的很,非得把男人变成太监,把好人变成坏人,小爷我可做不到!小爷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也算得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让我变得跟你们一样不男不女,恕难从命!”
至尊无极大法师压根儿没想到柳峤是在消遣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住。
无极门是四大邪教之一,至尊无极大法师身为无极门的掌门,法力高强,罕逢敌手,向来强横霸道,无论在无极门内还是行走在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除了道家五大正派的掌门和四大邪教中另外三教的教主,只要他说出的话,从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如果有人得罪了他,尤其是说出“不男不女”这样犯他大忌的话,他一定会用最恶毒的法术和咒语把那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然后再千刀万剐。
没想到今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他的逆鳞,令他颜面扫地。至尊无极大法师恼怒至极,突然仰天大笑。
这一笑之威震动天地,令百丈之内风云变色。柳峤急忙运起正宗玄天真炁与之抗衡,同时用灌满真炁的青袍盖在胡老夫人和琬儿的身上,防止她们被笑声所伤。
张四、李九两个搬运鬼抵受不住,“哧溜”一下溜之大吉。
柳峤虽然把真炁提升到了极限,但还是抵挡不住至尊无极大法师浑厚的法力,被笑声震得血气翻涌、心神散乱,胸中一口鲜血压不住,几乎就要从口中喷出来。
笑声过后,至尊无极大法师野兽一般的双目精光大盛,盯住柳峤说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戏弄本大法师,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