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玄天七宿
见琬儿扑向张碧苏,柳峤暗道:糟了!
他来不及躲避,掐起剑诀往前一指,叫声“疾”!地上的匕首化为一道长虹,迎头撞上了那几道袭来的寒光。
“叮叮”连声,火星四溅,寒光被撞得反弹而回,飞到了胡老夫人的手上,原来那几道寒光正是狐狸的利爪。
柳峤虽然抵挡住了胡老夫人的突然袭击,却已经来不及救张碧苏了,眼睁睁看着她就要落入琬儿手中。
轰隆!厅堂的屋顶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有人大喊一声:“妖孽大胆!”
几道耀眼的白光倾泻而下,交织成一道方圆三尺的剑网,从半空中向琬儿全身罩了下去。
“琬儿小心!”胡老夫人知道厉害,急忙抖出银光,一眨眼就把琬儿拉到身边。
“刷刷刷”,七道白光先后钉在地上,发出嗡嗡的龙吟之声,原来是七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那七柄宝剑忽然白光大盛,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那豪华富丽的悟真堂、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全都火烧纸片般灰飞烟灭了,这里哪是什么巨富宅院,明明就是一片乱坟岗。
与此同时,七条人影像七只大鸟般飞了下来,一个娇小一些的人影像燕子似的贴地平飞,抱起了即将摔在地上的张碧苏,动作一气呵成,姿势优美之极。
柳峤忍不住大喝一声:“好!”
“淫贼!拿命来!”七人中的一个年轻男子把右手招了招,掐剑诀往柳峤身上一指,白光一闪,插在地上的一柄宝剑像一道白虹似的朝柳峤胸口激射而去。
柳峤猝不及防,危急关头猛地一侧身,宝剑贴着衣服呼啸而过,险些贯穿他的胸口。
柳峤刚想喘一口大气,宝剑又从他的身后折回,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奔他的后心插来。
柳峤来不及躲闪,硬着头皮低头哈腰掐剑诀往后一点,他的宝剑也化为一道白光,向身后电射而去。
“叮”一声脆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两把剑的剑尖狠狠撞在了一起,激出千万道亮到人睁不开眼的电弧,“轰隆”一声,巨大的气浪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红瑰、红玫、青璎、青璇等几个法力较弱的人被推得连连后退。
巨大的轰隆声中,有人“咦”了一声,显得十分惊讶。
这声“咦”居然穿透了爆炸声,清晰地传入了柳峤的耳朵里,柳峤心中一凛,暗道此人的法力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年轻男子一招手把剑收回,紧接着猱身而上,要再次抢攻。
“五师弟,住手!”一个平和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似远山上悠长淳厚的钟声,令人顿时心生敬畏。
柳峤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就是刚才发出“咦”的那个人。
年轻男子叫道:“大师兄,这个淫贼竟敢用媚药迷晕了小师妹拐带到这里,实在是死有余辜,把他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之恨!你让我杀了他!”
“玉衡子!你连师兄的话都不听了?师父平时怎么教导我们的?临事勿乱,须凝神静气,心如深渊,才是道家的修为!”那大师兄的声音平和中带了些许严峻。
“是!”玉衡子不敢顶嘴,红着脸讪讪退在一旁。
他对张碧苏除了同门之谊,还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张碧苏的一颦一笑都让他魂牵梦萦,早已情根深种。
所以一听说张碧苏被人掳走,他比谁都着急,又见到张碧苏衣衫不整的样子,他气得暴跳如雷,不问青红皂白就找柳峤拼命。
柳峤这才有空打量站着的七人,七人都是道士打扮,头戴庄子巾,身穿蓝色道袍,脚踏云袜、十方鞋。
为首的大师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士,背后插着一把拂尘,中等身材,一张长方脸,长眉细目,三绺黑须飘洒胸前,如果在街上遇见,还以为是个看相算卦的。
可他双目开合之间,紫青色的精光时隐时现,显然道家真炁已经快要修炼到精华内敛、返本归元的境界。
第二个道士是个矮胖子,腰间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什么东西,长着圆脸酒糟鼻,红光满面,笑容可掬,像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唯一不同的是看人的眼神凌厉异常,好像一眼就能把你看穿。
第三位是个瘦高个,腰间挂着一个铃铛,生得长脸长手长脚,面色青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比冰块还要森寒冷峻,如果把道袍换成黑色的长袍,他活脱脱就是个地府里钻出来的黑无常!
第四位是个中等身材的黄脸汉子,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弯腰驼背,满脸病容,步履蹒跚,不停地喘着粗气,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进棺材。
第五位就是刚才和柳峤交手的玉衡子,腰间挂着一个令牌,生得玉面长身,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精光闪闪,锋芒毕露,道家真炁已经有了相当根基。只是他神态倨傲,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令人大皱眉头。
第六个道士却非常普通,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种人,在大街上、饭馆里随处可见,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也总是一副低眉顺眼、谨小慎微的样子,好像生怕给别人添麻烦似的。
第七位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道士,胸口挂着一面八卦镜,虽然不施粉黛,却姿色天成,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淡雅气质。她身姿婀娜,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顾盼生妍,对道士来讲显得太多情了些。
七人虽然看似随意地站着,其实站的位置极有讲究,隐隐排出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显然已经布好了一套训练有素的阵法。
七人中大师兄面对着柳峤,神色淡然,玉衡子不停地转头看张碧苏,显得十分焦急,女道士低头仔细观察张碧苏的情况,另外四人则面向胡老夫人等人。
树林里的三方呈三角对峙之势,但显然是七人控制了局面,稳占上风。
柳峤一边打量,脑子里一边转了几个念头:七人显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尤其以大师兄功力最深。
刚才和玉衡子交过手,自己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何况对方有七人之多,还布置了一套高深莫测的阵法?
他们与张碧苏以师兄妹相称,不知道是何门何派?看样子他们以为自己是迷晕拐走张碧苏的淫贼,这个误会可大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那个女道士忽然焦急地叫道:“大师兄,小师妹药力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
大师兄紧皱眉头,冲那个病恹恹的黄脸汉子说道:“四师弟,你去看看!”
“是!”
四师弟和女道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二人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移形换位,变成了四师弟站在了阵尾女道士的位置,女道士则补在了阵中原来四师弟的位置。
胡老夫人等人和柳峤所受的来自七星阵的压力丝毫未减。
四师弟翻了翻张碧苏的眼皮,搭了搭她的脉搏,从葫芦里倒出一粒青色的丹药,喂入她的口中。
这丹药十分灵验,张碧苏才下咽,顷刻间脸上的红晕就退了不少,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
四师弟说道:“大师兄,小师妹确实是被人下了媚药,我已经用清髓归神丹解了大部分热毒,回去再请师父为她运功调理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柳峤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既然张碧苏已经转危为安,那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毕竟,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时,四师弟和女道士再一次移形换位,站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玉衡子和那女道士对柳峤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大师兄有言在先,两人早就冲过来找他拼命了。
大师兄却神色如常,对着柳峤单掌当胸稽首问道:“小居士请了,贫道和几位师弟妹奉师命下山诛妖除魔,不料在江南的钱塘附近与小师妹失散了。我们发现后,一路追查小师妹的行踪,发现她进过一座已化为瓦砾的荒宅,到过荒宅附近的一个山洞,然后又到了这里。贫道十分疑惑的是,小师妹被谁下了媚药?又怎么会跟小居士在一起?请小居士赐告。”
柳峤暗想:就怕你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看小爷怎么施展三寸不烂之舌!
他急忙向大师兄回了一礼,把张碧苏怎么被阴阳五仙教的人掳走,怎么被下了媚药,自己怎么舍命相救,怎么想带她去医治,又怎么落入了胡老夫人的圈套,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把自己的“侠肝义胆”好好自吹自擂了一番,单单隐去了九尾白狐的事情。
大师兄点点头,说道:“阴阳五仙教是闽西的一个道家旁门,修行各种邪门左道,精于炼药用毒,这些年他们势力渐渐扩张,长期为非作歹,祸害人间,早就该被铲除了。想不到小师妹竟遇上了这帮妖人!”
柳峤咬牙切齿地说道:“道长说得对!这帮妖人的所作所为无耻之极,而且养着一群厉害的毒虫。道长什么时候要铲除他们,在下也愿助一臂之力!”
大师兄稽首道:“无量天尊!小居士悲悯天下苍生,当仁不让,扶正祛邪,深合大道,贫道先行谢过了!”
柳峤转了转眼珠,对那大师兄拱手笑道:“哪里,哪里,在下义不容辞!道长,如今你们的小师妹已经找回,她服下丹药解了毒,我也就放心了,也不枉辛苦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辈中人的责任。道长们也不用谢我,就请赐还在下的衣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玉衡子忍不住插嘴道:“大师兄,这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小师妹就是被他害的,千万不要上了这小子的当!”
“我自有分寸。”大师兄横了玉衡子一眼,转头对柳峤微笑道,“小居士先别急着走,我还有几件事想要问问。不知小居士高姓大名,是何门何派?道术是跟哪位师父学的?”
柳峤不由得脸色一黯,随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笑道:“在下乔山,无门无派,也没跟哪个师父学过道术,完全是无师自通,哈哈,无师自通!”
“胡吹大气!”玉衡子和那女道士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大师兄淡然说道:“原来是乔公子,幸会,幸会!既然乔公子不肯透露门派师承,那贫道也不勉强。只不过看你的道术跟我派十分相似,应该是出自一家,同源共流,所以有此一问。”
柳峤双眉一轩,问道:“哦?敢问道长是何门派?”
大师兄稽首道:“贫道是玄天宗门下大弟子,道号天枢子,这几位是我的师弟妹,天璇子、天玑子、天权子、玉衡子、开阳子、瑶光子,道门人称玄天七宿的便是……”
玄天宗?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柳峤的耳边炸开,少年时代的痛苦、屈辱、疑惑和愤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就想仰面朝天,纵声狂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