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老妈问几天去哪了。

    我说出勤，老妈在家里忙前忙后，问我穿什么鞋，洗澡换什么衣服，问我出勤去哪辛苦不辛苦。

    我说不辛苦，就是大街上到处转转。

    老妈说那你这日子还不错。

    到楼上之后，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玩什么好。

    我打开掌盟，一页一页去翻她这两天的战绩，看到了好多熟人。

    我心里一言难尽。

    我给她发消息。

    我知道她必不可能回我。

    我打开了手机通知，我猜她可能会联系我。

    凌晨四点的时候，小公主下班了。

    我被电话吵醒了。

    我睁开一只眼睛，摸索着手机，接通电话。

    她欢呼雀跃：“老公老公！”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昏暗的黄色街道，远处有车高速驶过的声音。

    Q电话一卡一卡的，屏幕上有很多方块。

    我问她你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她说我**去都去了，能多挣点钱吗？

    我说行行行。

    沉默了数秒。

    她开口，今天晚上出来，有个傻*在门口拦住她。问小姐姐打不打王者荣耀，带她上王者。

    真的搞笑，她说。

    哪个残疾人天天盯着手机玩。

    我说确实。

    我看到屏幕里的街边大树，我看到她的头发披在两边飘动。

    她突然大吼一声：“操你*的！”

    一下就把我吓清醒了，我忙问出什么事了。

    她说刚刚一辆车开过去了，找死啊开这么快。

    我说你不是走在人行道上吗？

    她火起来：“老子说什么还要你管是不是？”

    我无语。

    电话断了。

    她打字跟我说进电梯。

    到家之后，她在那脱衣服洗澡。

    看着这去瘦弱的身体，我知道这里面充斥着暴力的能量。

    她把手机靠在洗手台上，俯身冲水。

    这是我新买的柚子味的卸妆膏，她展示给我看，难用一B。

    说罢又打开水搓脸起来。

    我看着她干瘪的身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我感觉很困，两只眼睛不能聚焦。

    黑暗中只能用一只眼睛对焦到屏幕，我感觉很难受，索性闭上了一只眼睛。

    她脱下裤子，走到莲蓬头下面把塑料帘子拉上。

    这样的画面让我感到疲惫，提不起兴趣。

    紧接着我清醒了——几十秒过去，整个卫生间里静谧无声。

    我以为是网不好或者是电话断了，我大声喊她。

    “云晨！”

    我能听到卫生间里，有我的声音的回声。

    电话没问题。

    我立即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她的Iphone8p靠着镜子放着，正对着那块发霉的塑料帘子。

    既没有水渍，也没有热气，也没有声音。

    我长按音量键和电源键开始录屏。

    我等啊等，等啊等，凌晨五点多了。

    朝着东边的窗户，有红色的光射进来。

    把我的整个房间都照的通红。

    我弯着腰，颓废的盘腿坐在凉席上。

    格力的塔扇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

    我感到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时而又感到我的房间异常空旷。

    手机里突然有声音。

    她拉开帘子走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滚滚白气。

    我看到她的头发像麻绳一样垂在身上。

    我长吁一口气，躺倒下来。

    我问：“今天洗头？”

    她说：“自己看不见吗？”

    我说：“我就是说你洗把澡要二十分钟吗？”

    她说：“我的水我的电，关你屁事？”

    我无语凝噎。

    她又花了几分钟拍脸，坐在床边上。

    铁西东方的天空也已经蒙蒙亮了，她背后的粉色窗帘在隐约发光。

    她一边拿那个什么水拍脸，一边跟我说：“你们南方人一个个扣扣搜搜，又不肯点酒，又要做游戏，又玩不起……”

    啰啰嗦嗦说了一大段。

    我再一次看屏幕的时候，她那张坑坑洼洼的瘦长的脸，已经埋在了枕头里。

    “一天天的叫老子给你打电话，告儿你啊，老子争取跟别人睡觉，还能让你知道？”

    QQ电话嘟嘟嘟响三声，只剩一个通话五十分钟的小气泡。

    我又从凉席上坐起来，呆坐。

    房间变得越来越亮。

    远处有家禽和狗的叫声，我知道在别人的世界里，他们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