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知道这属于什么品味，整个候机楼都是一副廉价的“金碧辉煌”感。

    “这叫什么，你刚刚说的？”我问。

    “帕特拉帕蒂希瓦吉。”

    “好拗口。”

    她闭眼靠在椅座上，装睡。

    我看着各色皮肤的人来来往往，只觉得他们很臭。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臭，很多人都用了味道很重的香水，但对于臭这一块，仍然无济于事。

    “啊，我认识你！”一个穿着蓝色短袖衬衫的男子径直朝我走来。

    直到他手伸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我。

    “你好。”我讪笑。

    “我直到刚才才想起来，你是那个没有大机的大机驾驶员是吧，很牛。”他握着我的手晃了两下。

    “这，实际上只是巧合……”继续讪笑。

    “我懂了，我懂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委员会23部的，由我们来给你们稍微做个笔录行吧，下午我们会给二位安排航班的。”

    “呃，好。”

    “接下来的工作就都由小秦来负责，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他指了后面两个穿着跟他一样衬衫的人，此刻一脸凶样盯着我看。

    “军队的人没给你们安排酒店吧？”

    “我们已经在卡车上睡了一夜了。”

    他大笑：“哈哈，我知道的，那两位先请？”

    旁边这个女人这时才气鼓鼓地睁眼。

    我们起身的同时，玻璃幕墙外面一部马克斯威尔飞行器托着一部法式的法兰狮缓缓起飞。

    这个大叔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法兰狮总体来说还是很行的，但是他们这里不成体系，不是太落后的东西，被他们用了之后，变得非常落后。”

    “小伙子，”他边走拍拍我肩膀，“接力棒在你们手上传的还不赖，还得继续好好干！”

    走到一半他去了跟我们不同的地方，走起来才发现，和大多数中年男子不同，他的肚子上没有一点隆起，两条手臂老粗了。

    小秦和他的另一个同事把我们带到咖啡厅坐下，他的同事和那个女人坐在了另一个角落。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

    “有些情况我们还是得稍微了解一下，你可能觉得是形式主义，还麻烦你配合了。”

    我连忙说好好好。

    时间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拿出了几个文件叫我签字。

    “另外，因为0526的事故，上面现在将你除名，你回去之后回家等进一步安排。”

    “这是，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我也只是一个打工的。”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把几个东西往公文包里面收拾。

    另一个同事走过来，跟他耳语几句，然后冲着我笑。

    “我们准备了午饭，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吃。”

    我看向远处，那个女人趴在桌上睡觉。

    下午五点的时候，打印了登机牌。

    “怎么是到SHA啊？”

    “能有就不错了。”

    “你回去之后去哪？”

    “北理。”

    “北理是什么地方？”

    “没法和你交流了。”她翻白眼。

    登机的时候，我是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一个大高个在盯着空姐死叫，叫她帮自己搬行李，又是索要各种东西的，又是私自换座位的。

    吵得不可开交。

    我和她坐在了最后一排，其实后面还有一排，但是空姐不允许我们坐。

    她垂着脖子看舷窗外面的机务往履带上装行李。

    吵了得有大半个小时，终于推出了。

    客机抬轮，上升，旋转的时候，阳光角度偏转，她头上的几根白发愈发亮起来。

    我感到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里觉得很酸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你还挺漂亮。”

    她回头看我，表情呆呆的。

    我贴近说：“你，还挺漂亮。”

    她笑了一下便垂下眼帘。

    “怎么称呼？”我问。

    “现在才问？”

    “您给我的选择，我选的是未来。”我说完后，她的笑容僵住了。

    “能看得清吗？”她低声问。

    “看不清。”

    她沉默了良久，然后忽地挤出一个微笑。

    她向我伸出手：“你好，叫我肉肉。”

    “我叫杨若飞。”

    涡扇发动机的声音忽然就不那么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