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宫
玉宝抱着锦盒一头闯进了锦鸾宫,吓得采儿差点儿大喊侍卫来抓刺客。她一路小跑进来的,原本整齐干净的男装也被弄得皱巴巴的,的确不太像样子。
襄宁公主狐疑地揪住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你……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嫁出去了吗?”
她一连问了三句,玉宝却气喘吁吁地只回答了两个字:“逃……婚。”
直到她已经回了锦鸾宫,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
她应该是史上最乱来的新娘了。
明明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她却执迷不悟地在成亲的当天义无反顾地逃了婚。这还不算,竟让她还眼睁睁地观赏了自己喜欢的人与自己的闺密成亲的现场。
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玉宝有种想把脑袋往墙上狠砸的冲动。
“嗯,很好。”
襄宁公主听了她的叙述反而变得高兴起来:“身为本公主的人,的确应当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才对!那个没福气的倒霉四皇兄,就让他跟那个青白小脸的梨什么女人成亲去吧!”
“公主。”她一脸愁苦地看着襄宁公主,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回来得正好!你猜怎么……”襄宁公主忽然狡黠地笑了,“我们可以出宫去玩了!”
“出……宫?!”
隔日有圣旨传遍后宫,梨家幼女梨清心为襄宁公主义妹,敕封为昌平郡主,四王侧妃。
据说是梨家出面向皇上解释了这件事,看来这件事就这样将错就错了,旨意一下,再没有人去追究原本的新娘到底是谁。就算偶尔有闲言碎语,也迫于梨家的权势而不敢过多流传。
至于玉宝,虽然偶尔还会有些心疼,但似乎也已经能够渐渐地接受这一事实:她喜欢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
听说婚后巽钧经常带着梨清心入宫请安,但玉宝却一次也没有遇见过。这样也好,若是真的遇见了,她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不过很快玉宝就在襄宁公主的闹腾下变得不再去在意这件事,她们的整颗心都被即将到来的出宫游玩占据了。
此时距贤妃入宫已有整整十六年,皇帝感念她劳苦功高,特赐恩典准贤妃回故乡省亲,三皇子巽铭因出宫办事与贤妃同行。襄宁公主当然不能白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她父皇面前缠着闹了很久,终于被准许一同出宫游玩。
但同时也被约法三章。
第一,活动范围距离贤妃不得超出一里。
第二,随时随地保持有五名以上大内护卫随行。
第三,无条件听从贤妃的命令。
这三条是御旨亲自下达的,襄宁公主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朝玉宝眨了眨眼睛。她懂襄宁公主的意思,出宫之后山高皇帝远,谁还能管得住这些?整个九月就在一片忙碌的出宫准备中结束。
秋意渐浓,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玉宝和采儿一起陪着襄宁公主坐马车,马车驶出京都大门之后,掀开车帘去看,路边已不再是繁华景致,玉宝这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那个牢笼一般的皇宫。巽钧,梨清心,司徒臻……以及皇宫里的一切都离她远去了。
贤妃的故乡离京都并不远,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不过半月就到达贤妃故乡——云都。云都之繁华鼎盛仅次于京都,相较于京都的制度之森严,云都的繁华看起来更为亲切随和,或者可以说有些肆无忌惮。
一路上被管束的襄宁公主早已按捺不住,兴冲冲地去向贤妃恳求了半天,终于被批准可出外闲逛半日。
襄宁公主和玉宝都扮了男装,拉着巽铭一起去了云都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云仙楼。襄宁公主一口气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肴点心,一样一样地品尝试吃,感觉果真与皇宫里那些刻板的菜式完全不一样。
玉宝也来了兴致,一边吃着一边向襄宁公主和巽铭解释这些菜肴点心的特色和来历。
襄宁公主不禁疑惑起来:“你怎么对这些菜式如此熟悉?”
“我从小就在云都长大。”玉宝眨了眨眼睛,“一直到十二岁那年,我才入京。”
“你在云都长大,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巽铭亦有些吃惊。
襄宁公主疑惑的却是另一件事:“云都这样好,是我的话可舍不得离开,你怎么会想到上京?”
“我……”她心知不能说出玉佩的事情,便含含糊糊一句话带过,“我是为了寻我的身世,才入京的。再说我从小就穷困,连饭都吃不饱,对我来说,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说着她又苦笑起来:“虽然我在云都长到十二岁,今日吃的这些东西却都是第一次吃到,从前都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而已。”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巽铭听完这番话之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点儿奇怪的东西,像是怜悯,又像是有些悲哀。
襄宁公主也停了筷子,皱着眉,语气却极其认真:“本公……公子,以后绝不会再让你过那样的日子。”
玉宝才不习惯被人这样可怜,她挑了挑眉毛作揖道:“多谢公子。”
其实她心底还有一些别的思量,早在听襄宁公主说起此次出宫的目的地是云都之后,她就在心底隐隐地存了一些希冀。
第一是可以来见见旧时的那些朋友,第二嘛,贤妃的故乡竟然也在云都,说不定贤妃与她的身世真有什么纠葛,从贤妃的故乡入手,也许能查探到一些她身世的线索。
用饭之后,他们找了一家茶楼坐下听说书,说书先生摇头晃脑,正说到兴头上,讲的是北隆国大将军沙衍安带一万精兵突围的故事。
襄宁公主听得兴致勃勃,拉着玉宝凑到最前的一桌,听到沙衍安被困遇袭,襄宁公主忍不住皱眉叹息,再听到夜里突围,妙计退敌,她又开心得拍手称快。
说书先生也讲得越发起劲,原本枯燥无味的沙场征战竟也被他说得妙趣横生,高潮迭起。
连主人公皱眉、叹气、拍桌、怒斥这种细节都形容得如此贴切,莫非这个说书先生全部亲眼看见了?玉宝摇头叹息,她小时候也总是来茶楼听说书,可年岁渐长之后,她明白外面的世界实际远没有故事那般精彩,好人不会总是逢凶化吉,坏人也未必终有报应。
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段书已经说完了,早有一个小丫头拿着铜盘上前来领赏钱。襄宁公主向来大方,更何况听到这样精彩绝伦的故事,直接丢了个小金锭子,惊得满店的人都合不拢嘴。
小丫头眉开眼笑地道谢,很快又走到另一桌面前,可那桌的客人竟然毫无反应,她只好轻轻地提醒了一句:“公子。”
这下连玉宝也忍不住留心去看,那一桌只坐了一个人,穿着藏青色长袍,身形高大,眉目疏朗,他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快。
领赏钱的小丫头又出声喊了一句,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说得的确有意思,只可惜大半都是编纂,反倒误了人。”
说书先生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出声喊那丫头回来,似是不打算惹事。
可襄宁公主却状似漫不经心地冷哼了一声,眉毛已经蹙成一团。
玉宝心里咯噔了一下,根据她的经验来看,公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喂,你听见没?”襄宁公主突然戳了戳玉宝,故意大声说道,“不知从哪里来了只自以为是的野狗在这里乱吠。”这话未免有些过于粗鲁,玉宝不敢搭话,偷偷看了一眼那一桌,可那男人却一点儿也不以为意,甚至看也未看这边一眼。
“不爱听就滚蛋。”襄宁公主挑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可那边依然没反应。
“不会是南边派来的奸细吧。”襄宁公主眼神望向别处,“不然怎的不敢直面真相?”
男子终于沉不住气,突然起身,几步走到他们面前,略略行了一礼才说道:“刚才出言冒犯,扫了诸位的兴,在下特来赔罪。”
“早知如此,何必惹人嫌。”襄宁公主不冷不热地丢了一句。
“但并不代表在下认同说书先生刚才所讲。”
“你……”
“所谓真相,恐怕是北隆后继无力,南襄有复起之相。”他字字铿锵有力,说到这句又忽地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至于那个沙衍安,也未必是什么值得如此夸大其词来称颂的人。”
襄宁公主索性站了起来,气呼呼地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不过是个故事,你扯上那些做什么!”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他淡淡一句,不再多言,转身便要走。
可襄宁公主却一把拽住他,将脸凑到他面前去,傲气说道:“我也生、性、如、此!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沙将军就是天底下最称得上‘英雄’二字的人。”
男人不知是否是被襄宁公主的气势吓倒,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连着退了好几步,才低头匆匆离开了茶楼。
被这样一闹,几个人也没什么听书的兴致了,出去在街上逛了一圈,天色也渐渐晚了,云都最美的一面才渐渐拉开序幕。
华灯初上,人群熙攘,然而人流最盛的地方,莫过于风月无边的花街。红红绿绿的彩花灯,脂粉香甚浓的调笑声,还有那醇厚的酒香,酿成醉人的夜。
“那是什么地方?”襄宁公主有些好奇,跃跃欲试,指着云都之内最有名的华月阁问。
“华月阁。”玉宝老老实实地回答。
“做什么的?”
“卖笑营生,迎来送往什么的。”玉宝努力搜刮着脑子里仅有的几个词。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巽铭,在听到她说出这几个词之后,他的脸立即红了,很显然,他已经明白了华月阁的生意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嘻嘻一笑:“你去过?”
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玉宝没听懂,襄宁公主却似乎明白了,笑了笑:“是青楼?”
玉宝点头说:“对,我去过。”
“你去过?!”
“……”
“带我去。”襄宁公主轻咳一声,下了命令。
公主有令,做奴婢的当然不得不从。纵使巽铭百般反对,却也敌不过两张女人的嘴。
一行人大大咧咧地装出熟客的样子,迈进了华月阁的大门。
此时距离玉宝离开华月阁已经四年多,阁中的景象却丝毫未变,比起当年的境遇来,似乎还要繁盛许多。
彼时玉宝还只是华月阁中一个小小的茶水小婢,亏了华月阁的李妈妈多番照顾,否则,她恐怕早就饿死了。
玉宝三岁时被亲娘丢弃,又曾被一农户收养到五岁,再次丢弃,在街头乞讨流落到六岁,被华月阁的李妈妈捡了回去。
只因李妈妈曾经也有一个女儿走丢,对她生了怜悯之意。因她身上戴了一块玉,李妈妈给她取名叫做玉宝,更有寓意是希望她不论何时何地,都有人愿视她如珠似宝。
她对人生最初的理解,她遵循的观念,她所信奉的伦理道德,都是从李妈妈身上学会的。
李妈妈大多数时候都是极其严厉的,教导她说“想在这污浊之地活下去,就必须靠自己”,所以玉宝才加倍努力干活,否则有可能每一顿都会饿肚子。
有一次她发了高烧,烧得浑浑噩噩,几乎失去了知觉,连大夫都说存活的希望渺茫,可李妈妈却守了她一整夜,为她换帕子,轻轻为她揉着疼得厉害的额头。待她醒来,看见李妈妈欣喜而憔悴的面容,她心底泛酸,迷迷糊糊地张口唤了一声:“娘……”
李妈妈的脸色却忽然变了,松开了原本紧握的手,用冷冰冰的语调说:“这么珍贵的字,还是留着说给亲娘听才适合。”
一晃过去四年,玉宝想起种种往事,忍不住探头到处找寻那个辛勤劳作的身影。阁外却忽然拥进来许多的人,大多是打扮华贵的纨绔子弟,口中还胡乱喊着“柳姑娘”。
玉宝被挤得差点儿不成人形,刚刚站稳,又被人推了一把,差点儿一头栽倒,手臂却被人稳稳地扶住了。
“这位公子,小心。”一个极其熟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回头一看,果真是那个在梦中出现过千万次的李妈妈。
几年不见,李妈妈似乎苍老了许多,但神韵还与往常一般。
见到玉宝发愣,李妈妈又轻轻喊了一声:“公子?”
她回过神来,右手却已经被襄宁公主拉了一把:“别走散了,我们去二楼。”
玉宝跌跌撞撞地被襄宁公主拉着上了楼,却仍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李妈妈温和地朝她笑了笑,就转过身走开了。玉宝很想跑上去喊她一声,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听说今晚有华月阁的花魁献艺,我们来得真巧!”襄宁公主完全沉浸在看花魁的喜悦之中,“听说那个花魁名叫柳小小,今日献艺之后就要开始卖身了,价高者得。”
那柳小小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比起襄宁公主来说要差上几分,却也能算得上是花容月貌了。玉宝在心底暗自揣测,再去看旁人,襄宁公主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巽铭仍是冷冰冰的,似乎毫无兴趣,一个人喝着茶。
嘁,不能指望这座冰山有什么情趣。她暗地里想。
“五十两!”有人开口标价了。
一张口就是五十两的高价,引得众人不禁都朝那地方看去。
这一看,连襄宁公主也忍不住叹息起来,柳小小那样美丽的女子,竟然被一个这样的男人看中!那男人就坐在他们隔壁桌,长得肥头大耳,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柳小小乱看,怀中却还搂着另一个女子,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子,朝着他们这桌看过来,眼神有些惊惶。
“那可是云都督抚沈大人的儿子沈少昌。”一旁有人小声议论着,果真没有一个人再开口抬价。钱还是小事,若是惹怒了这个恶少,说不定会有什么祸事。
督抚大人的儿子怎么了!玉宝心中莫名有火冒起来,也许是柳小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了她,也许是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这件闲事,她管定了!不过她没忘记先悄声问了一句:“公子,我们带了多少钱出来?”
“嗯,有不少银票,你尽管开价。”襄宁公主朝她点点头,看来也是想管这闲事。
“我出一百两!”玉宝直接跳了起来,阁内一片哗然。
巽铭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恶狠狠地对她说:“你干什么!出来又要惹事,万一捅了什么乱子……”
“二百两!”隔壁桌急了。
“五百两!”襄宁公主也蹦了起来,果真是财大气粗。
“八百两!”沈少昌憋红了脸,顿了顿又说,“不,我出一千两!”
华月阁内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一千两,足够买下好几家华月阁了。
这可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价,李妈妈早已变了脸色,不再出声,而台上的柳小小则咬着唇,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玉宝。
玉宝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虚,因为襄宁公主告诉她,他们也只带了一千两出来。
“哼,谁还加价?”沈少昌看着玉宝问。
玉宝把心一横,仍是站了出来:“我也出一千两!沈少爷还加吗?”估计对他来说一千两也已经是极限,他怒气冲冲地回答:“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本少爷已经先出了一千两……”
“凡事也讲究你情我愿,你问问柳姑娘自己选谁!”玉宝气焰更高。柳小小一愣,脸已红了大半,可眼神却还是看着玉宝这边,局势再明朗不过。
玉宝正心下得意着,却又被巽铭拉了一把,他低声在她耳畔说道:“别胡闹了,你非要引得身份暴露吗?更何况督抚沈大人是……”
“我才不管是谁,天王老子也要按着规矩来。”玉宝白了他一眼。
襄宁公主已经从怀里掏出了白花花的银票,朗声道:“一千两银票!”
头顶上忽然有什么极大的响动。
玉宝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却发现大家的脸色均是一变。声响似乎是从屋顶上传来的,仔细去听似乎还有刀刃相交之声。有人正在上面打斗!
不多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华月阁正中央的屋顶被砸出一个洞来,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男人被扔了下来,狠狠地砸在阁中的桌上,那男子浑身都是伤口,似乎已经断了气,一动不动。
然而屋顶上的声响还未停止。
“影卫?!”巽铭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拉起玉宝和襄宁公主就往楼下跑去,“出事了!快走!”
玉宝很快明白过来,那被丢下来的尸体正是贴身负责保护襄宁公主和三皇子巽铭的影卫,这些影卫平时都不现身,只在暗中保护。
他们都是从大内禁卫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顶级高手,此时连他们也招架不住,可见情况十分凶险。
华月阁中早已乱成一片,所有的人都大叫着逃命,玉宝的手虽然被巽铭紧紧拽着,但他们却还是被拥挤的人流挤散了。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跌倒在地被人踩踏的不计其数,巽铭和襄宁公主被挤到另一边,着急地朝玉宝这边靠。
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正从窗外跳入。他们统一手执着明晃晃的兵刃,猛地朝阁内的人们扑过来。
巽铭带着襄宁公主勉强还能招架,而玉宝这边则趁着乱左躲右藏,暂时还算安全。慌乱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着“阿宝”,可她一扭头,却发现柳小小被人群挤得快要从楼梯上掉下去,而楼梯下面,正站着几个乱砍乱杀的黑衣人。
“快……快救柳小小!”她焦急地朝不远处的巽铭大喊。巽铭微微一愣,起身朝楼梯的方向飞跃而去,一把抱住柳小小,又从楼梯上飞了下来。
玉宝光顾着看他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阿宝——”自己就被人狠狠地拉了一把,护在身下。
扑在她身上的竟然是李妈妈!她吓得急忙检查李妈妈的周身,好在并未有伤痕:“你怎么……”
“快走。”李妈妈急急忙忙地拉着她一边躲闪着一边朝后门走去,“我们躲到后院去。”
“可我还有两个朋友……”
“放心吧,小小会带他们来的。”李妈妈拉着她绕过厅堂,故意吹灭了好几盏灯,整个大厅忽然暗了不少。
凌空里有一声尖哨,玉宝知道,这是影卫之间互相传递消息的口令。这一下她心下放松了不少,只顾着跟在李妈妈后面往前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李妈妈,你知道是我?”
“傻孩子。”李妈妈忽而笑了,“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来了。”
“我以为你会认不出我来。”毕竟都四年了,她还扮了男装。
“这世上哪有做娘的会认不出自己女儿的?”李妈妈抓着她的手更紧,声音温暖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