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鹤坐在弦外楼，小限给他擦拭着后背狰狞的伤口，整个背的血肉似乎都被反过来了，上面还留有无数的铁屑。

    小限看到时候惊的说不出话，她跟随唐启鹤十多年了，从未见过唐启鹤受过这么重的伤，伤口可见白骨。

    但唐启鹤似乎不在乎，只是在想什么，忽然看向无人归。

    “他…已经结束了吗？看来当真杀了那个女子，不过，刚开灵魄便踏入人间一境，也称得上奇才，难怪宋知疑那么看好他。”

    更远方的符离首都长京里，繁华庞大的太师院内，宋知疑坐在一片湖前，猛然睁眼。

    看向了无人归的方向。

    “宋外首，山水门门长罗烟宣找您，说是有关无人归的事情。”一个手持书籍的男子到他面前鞠躬道。

    宋知疑点点头，持书男子连忙请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走来，她坐在宋知疑身前。

    “宋外首，有些事山水门需要知道，还望宋外首能如实回答，不要让我等难做。”罗烟宣开门见山说道。

    “说。”

    “宋外首这些年在无人归监察令神使唐启鹤，如今唐启鹤事以了，已然准备归来，带回来个消息。”

    “一个叫寒烟桥的宗门，经常去无人归搜查宝物，这次他们去了十八个修行者和一个普通人……目前十八个修行者都确认死亡，而那个普通人却活了下来，那个普通人貌似叫…陈厌姜，听闻和宋外首有些关系。”

    宋知疑撇了眼她说道：“陈厌姜是我学生，他活下来很正常。”

    罗烟宣眼神一凝：“不曾听闻宋外首收学生，因此我们需要确定这个学生，是哪种意义上的学生。”

    “唯一的学生。”宋知疑说道。

    罗烟宣听后思考了会，起身拱手：“宋外首，我无意冒犯，但此事涉及一桩惊天禁忌，其中有个频繁的词‘罪人’这也是令神使唐启鹤，搜寻而来的信息，若有必要，七门会去调查这个少年。”

    宋知疑看着她，笑了笑：“七门调查他？是七门想要调查他，还是内阁想要调查我？”

    罗烟宣似乎有些紧张：“宋外首勿要误会，内阁与太师院，向来友好，七门只是需要确定一些不确定的事。”

    宋知疑看着湖中一只小鱼，轻声说道：“不是内阁，那只能是圣师了，看来陛下不放心我。”

    罗烟宣背后冷汗：“请宋外首不必再猜，此事由七门主张，并无他人牵扯。”

    宋知疑轻声说道：“那依照如此说来，是不是哪天文惊柳的刀，便会架在我的脖子上？”

    罗烟宣依旧摇头，身形不稳，却还就咬牙坚持：“巡御门从不会对太师院不敬的，门长文惊柳亦如是。”

    “你多言了，想查我的学生便去吧，但若是因此伤到他，无论哪一门，提头来见。”

    “是，宋外首好生歇息。”

    罗烟宣走出太师院，松了口气，眯着眼，细细思量。

    一旁扈从驱车前来，罗烟宣看着偌大的太师院自言自语：“太师院啊……宋知疑就已经够麻烦了，如今……唉，符离又要有大动作了。”

    夜晚，无人归——

    陈厌姜坐在石洞一旁，身旁是奚尘明的尸身，安静的躺着，面容带着微笑。

    雨子已经停了，陈厌姜把她抬出去，挪出一片空地，找了很多树木，架起来。

    他拾起一根燃烧的树枝，放在落叶上，火焰渐渐升起，淹没了奚尘明的身躯。

    陈厌姜看着，火带着大风将他的头发吹起，他就在那站着。

    光芒洒满黑夜。

    “这就是…心境的人间处境吗？”

    俗人。

    心境的提升……便是如此痛苦吗？

    陈厌姜不知道，他只知道奚尘明活的很不快乐，他也活得很不快乐，而世界上还有无数活的很不快乐的人无奈的活着。

    少年捡起那把属于奚尘明的剑，这才发现，剑身上刻有四个字。

    “尘雾寻明”

    少年看了后愣了好久，最终轻轻抚摸了下这四个字，叹口气说道。

    “终其一生，淹没尘埃，火焰成了最后的光明，这趟人间，奚姐姐你很失望吧。”

    我也很失望。

    握住剑，没在回眸身后的废墟，走了不知多久，到了另一个山洞，在哪躺下歇息。

    梦中，他来到小街。

    今日没看到陈清弦，似乎在修炼，只有疯子在那喝酒。

    “呦，小子还活着呢，看来是成功了……你这心境怎么已经人间初境了？”

    疯子擦了擦嘴，走到他面前看了一会说道：“没看出来啊，你在心境方面还是个奇才，既然如此，那边可以正式开始修炼。”

    陈厌姜点点头，疯子说道：“我等会教你一套剑法，信我，走剑道你绝对可以，当然了剑道也有一些要求。”

    “什么要求？”

    “大概就是些以杀伐面对世间吧，总之你现在接触不到，我今日教你这套剑法是基础，多练，比什么都管用。”

    “顺便给你说下天地前三境。”

    “天地初境，是一个修行者的开始，以灵魄始，所以也叫魄始。”

    “天地二境，注重外在身躯，大多数人称作淬体，也有些人称作锻身，不过无所谓，我一般都叫人家淬体的。”

    “天地三境，也是就是要选择修行方式了，比如剑道，比如书者，世人大多称为‘择道’。”

    陈厌姜又受了很多教诲，得到一套锻体用的剑法，便时间不够了，但他忽然看到，一个房间的门忽然开了，里面有一个人，看着他。

    梦醒，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孩，纯白的头发比她身高还长，头发拖在地上，却不曾脏。

    衣衫松松垮垮的，似乎大了些，眼眸呆呆的，是少见的红色。

    陈厌姜第一瞬间想拔剑杀了她，但是剑却在她手上。

    “你是谁？”陈厌姜跳起来很谨慎。

    “唉，我嘛？我叫白守灵，是……总之，我走丢了嘛。”

    陈厌姜看着少女问道：“白守灵，你……在无人归走丢了？要不你去找个郎中看看脑子？”

    白守灵很疑惑，还是说道：“哥哥，你能带我出去吗？这里好恐怖，一群妖兽和奇怪的植物。”

    陈厌姜满脸怀疑的看着她说道：“带你出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需要你把剑给我，不然我们遇到妖兽怎么办。”

    白守灵听后很高兴的把剑递给他，看着山外，满眼憧憬。

    但下一刻，陈厌姜的剑却刺在白守灵背上，可令陈厌姜震惊的是，任他如何使力，剑刃无法伤她分毫。

    白守灵茫然转身：“哥哥，你为什么要打我呀？”

    陈厌姜收回手，如今打死不信这个女孩是走丢在无人归的了。

    “别叫我哥哥，我叫陈厌姜，你直说吧，你的目的，我肯定是打不过你了，你想怎样都无所谓。”

    白守灵摇摇头：“我不会对姜哥哥不好的，我就是在无人归走丢了而已。”

    陈厌姜愣了愣，这个女孩子如果想对他动手，他很难不死，但……这溢于言表的愚蠢天真，心中也有片刻怀疑，怀疑这个白守灵，难道当真走丢的？

    白守灵忽然感受到什么，抓起一枚石头，砸向树枝。

    一颗巨树刹那间碎裂，随之掉下来的，还有无数果子。

    白守灵高兴的跳过去双手捧着几个果子给陈厌姜：“哥哥，吃几个吗？”

    陈厌姜张嘴想说什么，看着这颗轰然倒塌的巨树，他挠挠头笑道：“白爷，没必要在意我的，您吃就好了。”

    白守灵嘟嘟嘴，自顾自吃起来，陈厌姜拿起剑就跑。

    一路上，没有停过，那般大的的书，一枚石头就毁了？那自己这般娇弱的身躯，很难说能不能扛第二下。

    他一路跑到无人归出口，就当他扶着树，看到建筑和道路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白守灵从他身旁蹦出来。

    陈厌姜看后小心翼翼问道：“你……在无人归走丢了？”

    白守灵点点头。

    “那你现在出来了，我们分道扬镳，此后不求相逢？”

    白守灵摇摇头。

    “姜哥哥，你东西掉了。”白守灵从头上拿下一枚铃铛。

    陈厌姜看后复杂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