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姜和陈清弦都愣了愣，一同看向疯子。

    疯子说道：“比如前些天，你们都不在时候，我在街边发呆，那边的门忽然开了，我好奇的去了，却发现只有一个空的酒瓶在地上，而门也在身后关了，虽然那是第一次看到除了我们几个之外的人，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个人的酒瓶上面写了一个字。”

    “弈。”

    陈清弦好奇说道：“和棋有关？是个棋士，还是说是个谋士？”

    “不清楚，没看见脸，不过不难想象，他能在我眼下走开，绝非等闲之辈。”疯子捋了捋头发。

    陈厌姜这时想到什么：“其实，这两者貌似并不冲突吧。”

    陈清弦在一旁若有所思，指敲了敲自己的大腿。

    “算了，无论这人怎么想的，暂且没有恶意，先把正事解决吧。”疯子伸个懒腰，背后骨头响动。

    陈厌姜见他是朝自己走来，退后几步说道：“什么正事？”

    “我言而有信，来教你修炼，不然你丫凭什么去杀十个人？”疯子走来，拿起一旁凳子坐下。

    陈厌姜问道：“怎么教？我现在可还没有灵魄，身子也不太好，怕是学不了什么。”

    “这种事今日你不用担心，我先教你入门。”

    “入门？”

    “心境的入门，不是肉身，实话说你那具肉身真的没啥天赋，天气稍微冷点都可以把你冷死，挨顿打估计也要养个几个月的伤，还没有灵魄，所以你只能先练心境了。”

    陈厌姜洗耳恭听，他依稀记得他姐姐就曾经是修行者，而且在他还是七岁时候就已经很强了，更何况十几年后的现在。

    “当然，心境这条路，不好走，非常不好走，所以修行者里的强者往往都有段悲剧的过往。”

    “心境，肉身，两者在后面缺一不可，尤其是心境，所以，修行这条路，注定会有旁人想象不到的孤独，而你身旁那位，至少我在心境上，是输她一筹的。”

    陈厌姜看了看陈清弦，陈清弦对着他笑笑，顺便捏了捏他的脸。

    疯子忽然想起什么，愣了愣，而后眼中红润，陈厌姜看到后也呆了一下。

    这让他想起一个人，奚尘明。

    大概，她看到自己弟弟被杀害时候，突破了心境了吧。

    “心境，说到底，是某时的彻悟和心绪的感动。”

    “比如说，你有一日，高山揽风！见万千人家，尽于脚下，那时的心绪，便是心境的提升。”

    “亦或者，挚友亲人为你而死，甚至，一片落叶，一条长河，一句话，一个字，世间唯独心境，最为难解。”

    “这种东西，我告诉了你，之后的便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心境不一定是修行者，可能某个画师，某个说书人，某个屠户，某个乞丐，他们的心境都有可能使修行者神魂破败。”

    “也唯独心境，世间最公平。”

    “破碎一个人的心境，就等同于破碎他的神魄，肉身不死，却再无法醒。”

    陈厌姜细细琢磨后问道：“那心境，如何衡量？”

    陈清弦这时说道：“你对人间的认识，便是衡量的标准。”

    “与修行者的天地十境相对应的人间十境，我先告诉你前三境，不要好高骛远，心境，是最危险的修行。”

    天地十境，人间十境？陈厌姜将这两个记住。

    “初窥人间，乃是平常路人，这种境界便是人间一境‘俗客’也叫人间初境。”

    “在人间有了联系，有了牵绊，有了对人间有更多理解了，便是人间二境‘常人’。”

    “有了远方，有了想法彻底融入这片人间了因此人间三境‘商士’。”

    俗客，常人，商士。

    这是陈厌姜醒之前最后的画面，只感觉一个人拍了拍自己，他在茫然中睁眼。

    陈清弦和疯子看着眼前消失的少年，疯子吃了口不知道哪来的烤鸡腿，神色沉重。

    “你这弟弟，心思比谁都重，但偏偏又有一颗善心，有些事，下不去手，这对他很不好。”疯子说道。

    陈清弦则摇头：“如果善心已经成为可以被抛弃了，那这个人间已经完了，唐启鹤前辈明白的，宋知疑外首，也清楚，只是唐启鹤前辈这人做事，偶尔有些极端，但不会错。”

    疯子说道：“你是符离人，你说是便是了，但我和唐启鹤是旧友，这个人，心里一直藏着事，不然也不会犯险来无人归求死。”

    陈清弦看着没有下雨的小街，叹口气：“再说吧。”

    陈厌姜看着仍然黑着的天空，又看到一旁收拾好的奚尘明，他苦笑道：“奚姐姐，你平时……都起的那么早吗？”

    天还黑着，雨停了，面前熄灭的火堆能代表时间的流逝。

    奚尘明笑着说道：“这……很早吗？再过些时日就天亮了，等会宗门还要集合呢，今日要准备去无人归了，总要提前做点准备。”

    “哦，这样吗，那姐姐你先准备，我先睡会。”

    陈厌姜此刻很困，平日里都是等到天亮完后再起的床，因为那样不会太饿，就可以免去早饭。

    不过刚躺下，奚尘明便把他拉起：“看你身子骨那么弱，不妨与我一同舒展一下身体。”

    陈厌姜更加绝望了，奚尘明将他拉起，教了他一套练体的剑法，当然，剑用的是木棍代替。

    “你这样不对，手臂要打直，出剑要快！极致的快，这样别人才挡不住，再快一点！快！不要想他是木棍，把他想成剑，面前有个敌人，用这把剑砍他。”

    陈厌姜似乎对剑没什么天赋，这时奚尘明握住他的手，一招一式的比划。

    “是的，这样挽过来，再撩上去，最后刺去！嗯，记住了这还没记住吗？行，再来一遍。”

    奚尘明牵着陈厌姜的手，在微微金色晨光中一遍一遍走着这套招式，女子比少年略高一点，像一个姐姐带着弟弟，光芒透过云层淌在他们身上，温暖笼罩两个人的心。

    就这样，陈厌姜硬生生练了到了白日，总算把这套剑法熟念于心。

    “很好，看来你已经熟练了，今天我去无人归后，要是那些村民再来欺负你，就用这招去反抗。”奚尘明从一旁拿出一把很好看的剑：“送你了，不要卖了，拿去防身我走了，宗门那边要集合了，我能单独住这已经是我师父给的福利了，就不能再迟到了。”

    陈厌姜见她要走，忙问道：“奚姐姐，这套剑招，叫什么？”

    奚尘明说道：“雨中回眸，这个名字好听吧。”

    见她走远，陈厌姜又试了试那套剑招。

    雨中回眸……陈厌姜想到，这时她希望当初能在雨中，回眸吧。

    少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自言自语道：“这是……弥补吗？”

    弥补那个走失在雨中的和他一般都男孩，把当初没来得及给他的，给了自己。

    他忽然愣了愣，这算什么？遗言吗？

    他看了眼身后的山脉。

    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是唐启鹤，他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发现了？她这一程，可不是无人归外围，而是……真正的的无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