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悸
繁体版

第一章 是梦

    “砰——”撞击声响彻云霄,黑色的轿车在空中翻滚一圈飞出了公路护栏,直直沉入了海里。

    不一会儿,警笛声、救护车的鸣笛声与人群议论声混杂在一起。

    似乎过去很久,黑色的轿车被打捞队用吊车捞起,车里的人也被抬到了岸边。

    画面变得模糊,仿佛糊着水雾的玻璃,让人看不真切。安悸恍恍惚惚地立于人群最前面,想要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的面容。

    “安悸!安悸!”

    黑板擦从讲台飞出,朝着最后一排袭去。

    前排忽地伸出一只手,有意无意间,与黑板擦相触,最终黑板擦落在最后一排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后一排趴着睡觉的女孩猛然惊醒,她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前方。梦里的警笛声仿佛还在耳畔,一声一声似乎敲击在她心上。

    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了课桌上,女孩渐渐回神。她惊异地环顾四周,对上整个教室里同学们炽热地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

    最后,安悸的目光与讲台上的中年妇女隔着七八排的座位遥遥相接。中年妇女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盛满怒气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安悸。镜片在日光里闪过一丝光亮,将中年妇女凌厉的气势扩散开来。

    “安悸!你知不知道现在在上课,你看看日历,还有几个月就要升高三了?逃课、睡觉、打架,你有一个学生的样子?不想听课给我出去!”班主任虽已至中年,浑身上下的凌厉气场丝毫不输年轻之时。

    教室里学生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老班这是真发火了啊。众人看着安悸的眼神分外复杂,安悸是整个班里最叛逆的学生,学习成绩差还不上进,惹祸的本领一绝,经常旷课打架,班里的男生都不敢惹她,女生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安悸眼观鼻鼻观心,踢了凳子,就往教室外走。突然,脚踩在了一个方形物体,她低头瞅了一眼,是个黑板擦。

    不出意外,这是班主任文竹扔过来“叫醒”她的东西。只是,为何没有砸在她身上而是掉在了她旁边?文老虎也有失手的时候?安悸唇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双手插着校服外套出了教室在后门处罚站。

    女孩眯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走廊外的艳阳高照。绿油油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生机,几缕微风和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吹动着少女的额发。几棵高大的树木里传来知了的欢声,日光照在凸起的教学楼屋檐,打下一片阴影落在了走廊上。女孩忽觉得刺眼,蹲下身来,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蚂蚁。

    为什么……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安悸心下疑惑,难道是她睡太久了,许久未见到这样昂扬得日光刺眼的初夏而觉得久违?

    安悸不由得自嘲一笑,从校裤兜里掏出手机,手里的触感让她觉得陌生,总觉得自己的手机应该更大一点才对啊,怎么觉得变小了?

    高中是不让带手机的,但是无拘无束(不服管教)惯了的安悸,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学校的话呢?

    她打开手机,入目的是几个朋友发来的短信。

    “悸姐,出来玩不?阿明又找到一个好玩的场子。”

    “悸姐,你还记得半月前咱套了麻袋教训了一顿四中的校霸吗?那傻吊现在还不知道谁打了他,还天天喊着要报仇……”

    安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正要回复这些信息。脑海里突然闪过轿车被撞飞落入海中的场景,那忽远忽近的警笛声仿佛就在耳畔,分外急切。

    那个被捞出海躺在海岸边的人是谁?梦中影影绰绰,她极力想要看清地上那人的面容,确是怎样都看不分明。那梦真实地不可思议,仿佛就发生在她眼前一样。

    思索许久,除了让脑子发疼之外,安悸一无所获。太阳西斜,夕阳斜照在女孩身上,金色的光芒仿佛给女孩镀上一层浪漫与温柔,眉眼的戾气削减了几分,地上的影子被拉地长长的。

    “叮铃铃……”放学的钟声将整个学校变得沸腾,走廊上人群熙熙攘攘。

    不一会儿,班主任文竹从教室走出,经过一旁罚站的女孩,文竹将手中的教材夹在腋下,似乎要对安悸说些什么。

    安悸棕色的眼珠一转,状似不经意地转身从后门进了教室。

    文竹的一连串话语在口中打了个璇儿又吞回了肚子,安悸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眼前,她呼了几口重气转身走了。

    教室里很快变得空荡,安悸瞧见,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一行字:值日生安悸、许嘉诺。她的名字比其他几个字明显大了好几个度,这是生怕她不知道今天她要值日,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

    也是,她确实好久都没有值日过了,她不记得,班里的同学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敢来提醒她。现下,怕是忍不住了,于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

    安悸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既是如此,也不能辜负写她名字的人。

    她拿起卫生角里的扫把开始扫地。她刚刚瞧见似乎还有一个人要同她一起值日,叫什么来着……

    “许嘉诺。”安悸想起来了名字,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了。

    此时,寂静无声的教室里,她的声音清晰清脆。

    讲台上,正面朝黑板的少年听见有人唤他,手里挥动着黑板擦的动作一滞。少年缓缓回身,与女孩的目光遥遥相望。

    安悸从没觉得这么心虚和尴尬,想人家名字就算了,嘴巴里还念出来,念出来就算了还被当事人听到了。

    空旷的教室里,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绵音,窗帘随风摇摆。

    这一刻,对上少年俊雅的面容,安悸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规律但一声比一声有力。

    安悸许久没有说话,许嘉诺大概也猜到是少女的口误,他没说话转身继续擦着黑板上粉笔字。只是,如果细看,便能瞧见少年的手在隐隐颤抖。

    尴尬的一幕暂时收尾,安悸继续手中的动作,她走到讲台前清扫垃圾。余光瞥见许嘉诺放下黑板擦的手。

    偏白的手背呈现红肿,与手臂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手受伤了,这是安悸下意识的想法,她的目光随着他手背上的伤移动。

    如影随形的目光让俊朗的少年停在她的身侧,疑惑地看着她:“怎么?”

    一只手并不能轻易引起安悸的注意,但是她看到少年用受伤的手拿着板擦的时候,直觉竟让她以为许嘉诺的伤是被黑板擦击打的。

    可是,怎么会呢,虽然她不学无术,但也是经常听人提起年级第一许嘉诺。这样的好学生,老师都是捧在手里撒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黑板擦只会朝她这样的学渣飞过来。

    思及此处,安悸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人家肯定是不小心碰到的,自己又在乱想什么。

    感受到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炽热,安悸抬头,道了一句:“无事。”

    对上少年咖啡色的眼眸,刚刚感受到的炽热的视线仿佛错觉。少年深邃的眼眸仿若一望无际的大海,冷静矜持。

    打扫完毕后,安悸跨上书包,走出教室。

    兜里的手机传来声响。安悸掏出手机,点击接听。

    “喂?悸姐!过来不?老地方。”电话里是一个男声——安悸一众朋友的一个,名字叫阿城。

    安悸还未说话,手机又传来声音:“悸姐,上次咱教训了一顿四中校霸,那混小子竟然还敢来我们的地盘撒野!悸姐,你说怎么办?”话语里男生带着几丝不满和不屑。

    “怎么办……”女孩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意,“那就再教教他做人呗。”

    安悸还记得半月前,她那群朋友直接给四中校霸套了麻袋在巷子里打了一顿,安悸当时也在场。

    认识安悸的人都说她天天逃课打架,不过是因为她结交的那群朋友是不学无术的混混,但安从未参与过打架斗殴。她与这群狐朋狗友为伍是为了什么?她就是想让别人尤其是她的父母知道,安悸是一个坏女孩。

    你看啊,你们女儿逃课打架、叛逆桀骜、不务正业,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女孩。你们要亲眼看着你们的女儿是怎样不求上进堕落在泥潭的。

    安悸唇角勾起一抹邪恶得逞的微笑,对电话中的人道:“老地方,等我来。”

    挂了电话,女孩径直朝楼梯处走去。此时的校园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空旷的走廊平添了几分寂寥。

    安悸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少年清冷自持的声音传入女孩耳中:“你要去哪?”

    安悸回头,对上许嘉诺复杂的眼神,少年咖啡色的眼眸浅浅倒映着女孩的模样,平静无波的瞳孔下藏着千万种情绪。

    女孩微微用力,挣脱开许嘉诺的桎梏,美丽的容颜上露出玩味的神情:“怎么?年级第一也喜欢随便碰女生的手?”话落,安悸没有再废话,下楼走远。

    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许嘉诺还保持着握住女孩手腕的姿势。他像一尊雕塑,沉静如山,又像虔诚的信徒,双眸只存信仰。

    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走廊传来少年低沉的音色:“没有随便碰女生,只有你。”只碰过你一人的手,也只想触摸你一人,没有其他女生,没有随便。

    似有风灌进走廊,吹动少年的额发。除了风,再没有谁听到他由心底发出的声音。

    安悸和那群朋友口中的老地方是一处台球室。在临去的路上,安悸收到朋友的消息,说是改了地点,并把新地址发来了。

    盯着手机上偏僻的地址,安悸眉头微蹙,这次怎么选了个这么偏的地儿?

    约莫一个小时,女孩才到达目的地。面前是一处废弃的工厂,四周杂草丛生,许多地方还堆积着生锈的钢材和腐烂的木头。

    阿城他们怎么会选这么偏僻破旧的地方?安悸的心底涌起一抹不安,她前进的脚步变得迟疑,最终,脚步一转,想要离去。

    滚圆粗实的木棍突然横亘在女孩纤细的脖子上,逃离的道路被封死。

    面前是两个高大的男生,他们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握着木棍的手因用力而暴起青筋。

    被骗了!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她那群所谓的朋友背叛了她。安悸来不及多想,朝反方向狂奔。

    面前突然出现一堵人墙,将安悸逃离的想法彻底掐灭。

    “好久不见啊。”男生抚了一下自己黄色的头发,唇角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意。暗色的刺青在昏黄夕阳的照射下显出几分狰狞与恐怖的意味。

    前路退路彻底堵死,安悸棕色的瞳孔微微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熟悉的男生。

    面前的男生正是半月前被套了麻袋被她那群狐朋狗友暴打了一顿的四中校霸姚凌。

    “那傻吊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打了他……”朋友的短信仿佛还在眼前,原来境况竟完全相反。想必此时,她那群狐朋狗友早已被姚凌报复过了。

    后方的两人将木棍重新架在了安悸脖颈上,不过这次不是虚放,而是用力桎梏住。痛感袭来,女孩忍不住皱了皱眉。

    兜里的手机被姚凌夺走,他把玩了几个来回,突然扬起手奋力地将手机摔打在了岩石上,瞬间,手机四分五裂,各种芯片零件散落开来。

    “听说……半月前你是主谋?”姚凌双眸凌厉地盯着女孩,黑色的瞳孔里是掩盖不住的恨意。

    看来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遭,那群狐朋狗友将事情全部推在她头上。半月前,她仅仅作为旁观者,如今却被定为主谋。

    姚凌招了招手,身后两个男生架着安悸进了废弃的工厂。

    厂房里一片狼藉,绕过一段断层的楼梯,安悸看见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人,他们被绳索捆住了手脚,却在不断的挣扎企图脱身。

    “熟人呐,见面都不打个招呼?”姚凌玩味地看了安悸一眼,又瞅了眼角落里狼狈的几人。

    那被捆住的几人正是安悸的一群狐朋狗友。半月前,他们套了姚凌麻袋将其暴打了一顿。他们洋洋自得,觉得四中的校霸也不过如此。但姚凌的报复很快接踵而来,他将那天的人全部查清楚,不过是几个没读书的混混,没有家庭和学校的保护,他报复还不是轻而易举?谁让他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姚凌让他的兄弟绑来了那天参与斗殴的所有人。拳打脚踢那几人不过是道开胃菜,竟然敢招惹他姚凌就要承受他十倍的怒火。却没想到在这过程中,其中一名男生在被打的奄奄一息之时,害怕地抱住了姚凌的脚,说他们那天的行为是被人指使的,主谋其实是一个女孩。

    姚凌没想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于是便让那个男生打电话骗来了安悸。既然敢动他,一个也逃不了!他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尤其是主谋!

    安悸目不转睛地盯着角落里狼狈不堪还带着血痕的阿城等人。第一次,她清澈如水的瞳孔里涌现出失望与疼痛的神色。她从来都知道,她与阿城等人不是一路人,她只是把他们作为与父母对抗的借口。但与他们相处的两年里,她作为一个在校的学生,却在阿城等人的身上看到了这个社会的肆意与率性。他们不学无术混沌芒昧,安悸以为他们仅仅是这样而已。她从来没有参与任何斗殴,如今,那群人为了保全自己将她编造成背后主谋,将她推出来抵挡灾祸。

    她始终是看错人了,也对啊,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害怕是天性,认怂、栽赃、嫁祸是保全自己的有效方式,因为承担的代价太大了,不敢试也不能轻易尝试。

    长久的瞳孔睁大让安悸的眼眸变得酸涩疼痛,她抬头望了望废旧的厂房天花板,将仅有的一点湿意逼回去。再次低头,她没有将一丝视线移向角落中阿城等人。

    从刚刚的视线里,安悸瞥见阿城几人的伤势就知晓姚凌四中校霸的称号不是白叫的,她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姚哥,你看我帮你把她叫过来了,你放过我吧!你要相信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指使的,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您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被捆绑着的阿城看到安悸来了,丝毫没有嫁祸别人的愧疚与自责,而是心里涌起生的希冀。他已经把一切推给了安悸,并且帮姚凌把安悸骗过来给他泄愤,姚凌会放过他吧。

    姚凌望了一眼阿城哀求的模样,勾起一抹笑意:“谁说我要放了你?”

    “涉事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得罪他,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姚哥,你不能这样做,是安悸做的一切都是她的想法,我也是被她蒙骗了,我哪敢对您不敬啊。姚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啊……”阿城以为只要让姚凌知道主谋是谁,并把主谋交到姚凌面前,姚凌便不会再对他怎么样了,可现实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聒噪。”姚凌抬了抬手,身后两人立刻上前用胶条粘住了阿城的嘴。

    歇斯底里的哀求与喊叫消匿,姚凌好整以暇看着一旁的安悸:“我该怎么报复你呢?”

    安悸清澈的眼眸里是姚凌邪恶的笑意,下一秒,便听见他吐出一句话:“将她捆起来,腿打断!”

    安悸瞳孔一缩,内心激起千层浪,她知道,姚凌真的会说到做到打断她的腿!

    然而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

    安悸走进这个废旧的工厂,便瞧见西北处角落里有一个洞,此刻那里是唯一的希望。

    安悸朝着西北处拔腿就跑,姚凌身边的人立马反映过来,但却无一人上前追赶她。

    四周慢慢涌现一圈人,还未等安悸跑到西北洞口处,安悸已经被一圈人围住了。

    “砰——”女孩被其中一人推到在地,隔着校裤,安悸也能感受到她的膝盖磕破了。

    女孩被疼地忍不住低吟一声,她眉头紧皱,愣是没办法再起身。她到底是小看了姚凌,他如果真的仅凭借他身旁几人,又怎能将阿城几人治住,又让阿城惶恐至此,不惜编造她是主谋以求逃脱?

    “还愣着干嘛?还不将她腿打断?”姚凌低喝出声,语调里是掩盖不住的怒气,“腿断了,看她还怎么跑!”

    几人立刻上前,正高举着木棒朝安悸的双腿袭去。

    突然,“砰——”的一声,守在破旧工厂门口处的几人被踹飞几米远,直直摔在了姚凌不远处。

    众人皆被眼前的一幕惊住,安悸顺着工厂入口看去。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影子也被夜幕吞噬,昏暗的光亮下,少年笔挺的身影立于工厂门口。

    俊美的脸庞上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里是冷若冰霜的寒气,仿佛只要多看一眼,便能将人冻住。

    “还愣着干什么,通通给我上!”姚凌厉色道,打破众人的呆滞。孤身一人也敢和他斗?

    那……不是许嘉诺吗?他怎么会来了?安悸满脸不可置信。

    少年看起来是一个文弱的学霸,动起手来却毫不手软。

    姚凌的手下全部一拥而上,许嘉诺被团团围住,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从许嘉诺踹飞几人的动作就能看出他绝对是个练家子,可再厉害的身手,也终究抵挡不住轮番进攻。

    安悸瞧见,他被人一脚踹在心窝上,他闷哼一声,忍住痛意,继续反击众人的进攻。

    “砰——”许嘉诺被人一拳打到在地,嘴角立刻涌出一丝血迹。眼看着无数进攻就要落在他身上,几步外的安悸立刻扑上前,想要抵挡住那些伤害。

    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她被人牢牢抱住,掩盖在身下。拳打脚踢像雨点一样落在少年身上,他却像不知疼痛一般,死死搂住怀中的少女,将安悸保护地密不透风。

    该死!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冲上来……万一他们伤到你怎么办?许嘉诺在心底将安悸骂了一顿,手上却将女孩抱得更紧了。

    安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几个片段。少年深邃无波的眸子无数次地在女孩识海里翻涌,那些画面熟悉而又真实,她和许嘉诺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

    工厂外,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响起,红蓝色的灯光照亮了夜空。

    “糟糕,是警察来了!老大,我们怎么办?”一人停下动作,看向不远处的姚凌。

    还未等姚凌说出先撤两个字,工厂破旧的大门被踢开,几名警察已经出现在了工厂里。

    王警官亲眼看着他们正在对许嘉诺与安悸拳打脚踢,警方立马控制住所有人。

    姚凌眼看不妙,就要悄悄逃走,哪知整个工厂早已被警方团团围住,他无路可逃。

    须臾之间,姚凌等人被押上警车。

    许嘉诺这才缓缓放开怀中的安悸,他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女孩,确认她没有受伤后,便想要将人扶起。

    却被女孩拽住校服衣角,阻止了他的动作。

    “许嘉诺,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安悸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清澈的眸底印着少年的面容。她总觉得她和许嘉诺不单单是现在这样的关系。

    “没有。”许嘉诺避开安悸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他缓缓从地上爬起,不经意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忍住没有出声。

    在安悸看不到地方,少年的手猛地收紧,又缓缓松开。他尽力将所有的情绪隐藏,不让人看出端倪。

    安悸还想再问,外面走进一位穿着便衣的警察:“两位小同学,有没有哪里受伤啊,我派人送你们去一趟医院吧。”

    安悸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她转过身,担忧地看着许嘉诺:“他受伤了,劳烦警察叔叔送他去一下医院。”

    她的脑海里仍然闪过姚凌手下对他拳打脚踢的模样。他硬是一声没吭,将她护在怀里,没让她受一点儿伤害,自己担下了所有。他和她,只是同学啊,名字都要想老半天才能记起来的普通同学,他怎么就这么傻,孤身一人来救她,寡不敌众也要护着她。

    这么清冷的一个人,这么爱护同学?安悸觉得不是这样的。

    许嘉诺抬手将嘴角的一丝血迹抹掉,清冷的声音仿若夜间的寒露:“无事,我先随你去做笔录。”

    四中校霸姚凌欺凌同学的事让郗川各大中学的学生都深受其害,警方也曾介入过,但姚凌每次都能闪烁其词蒙混而过。而姚凌也是四中在读学生,没有确切证据,批评拘留过,警方也只能放人。

    而这次,警方提前接到匿名举报,说郊外的废旧工厂里正发生滋事斗殴事件。王警官带人过来的时候,几名警察正看到围殴许嘉诺的场景。这次,证据确凿,而姚凌这个月也正好十八岁,未成年人保护法再也不是他的挡箭牌。

    事件处理得很顺利,过程行云流水。只要将在场所有人带回警局做笔录便可了。

    王警官看着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面目清冷,双眸深邃,若不是他的脸色透着一丝苍白,王警官真以为刚刚被围殴的人不是他。

    王警官还是决心先送许嘉诺去医院,但少年拒绝得很明显:“无事,做完笔录我会去医院,麻烦王警官了。”

    王警官最终妥协,不是他说不过一个学生,而是少年执拗且冰冷到极致。

    王警官招呼警员将现场所有人带走,包括阿城等人。警局里,做完笔录的安悸站在门外,等着许嘉诺出来。她知道,他一定很疼,姚凌的手下怎么会手下留情?

    审讯室内,许嘉诺做完笔录,将一个U盘给了王警官,U盘里是姚凌和阿城等人这些年作恶的视频与录音。

    “王警官,这个U盘可能对你有些帮助。”许嘉诺如是说,便再未多言。

    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所有人都觉得孩子是天真善良的,如果他们做了坏事一定是因为他们还小,因此这成了他们肆无忌惮作恶的资本。但是,恶人又岂分年龄?

    许嘉诺看着王警官收起U盘,他知道姚凌等人这次再也不能翻身了,而他,计划这一切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