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穗很不理解：“慕昕，你为什么非要翟宵去做那天下共主？”

    “你这么厉害，自己做又何妨？”

    柳穗不是没好奇过慕昕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她相信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件事，可慕昕并未有任何要跟其他人解释的意思，也就无人再敢提了。

    为何？自然是因为这是原主的愿望。

    原本，那把翟宵留下的钥匙被伊韶容所毁，又在她的鼓吹之下，原主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十恶不赦的女魔头，终于死在翟宵的枪下。

    原主到死都不知那钥匙的存在，只是不懂，难道这天下苍生真就如此重要，重要到她就如此不值一提，可以轻易被牺牲？

    所以她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生不如死，但她也要翟宵遂了他的心意。

    他既选择了这天下苍生，那便永永远远地将这包袱承担起来。

    但她不要他忘情，她要他拥有完整的七情六欲，明白何为爱之后再失去，依旧不得不继续选择他的天下苍生。

    这一次，他不能心安理得，必痛不欲生，却也要一直受着这份折磨。

    不得不说，原主是真的被伤透了。

    人心复杂又执着，大抵放下真的很难。

    慕昕看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她现在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翟天世察觉出，她在用这种方式治愈翟宵。

    细细捋过之后，慕昕已经知道了翟天世是如何做到在翟宵的身体里做了手脚，却把她也瞒了过去的。

    是血。

    翟宵在暗池里昏迷的每一次，都被翟天世喂了心头血，然后如温水煮青蛙般一点一点的，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侵入了他的神魂。

    所以，翟天世掌控翟宵的身体才会那么轻易，只要抓住他心神不稳的那一刻便可趁虚而入。

    而现在，慕昕要做的便是放血。

    翟天世以为他的血早已和翟宵融为一体无法分割了，慕昕又故意让他觉得她现在的行为只是在发泄自己的玩具被毁了的不甘。

    毕竟她可不仅仅是只做了放血这一件事。

    她的剑气，每次都在她折磨翟宵时在他体内翻腾，其实就是在分割两人的血脉。

    这段时间，只能让翟宵受点苦了。

    慕昕回答并打发了柳穗：“我懒。”

    “神魔两族的隔阂如何调和，人界之路打通以后又如何与神魔两族和平共处，其间有太多的琐事，我可不想操这份心。”

    *

    “不——”

    翟天世的神魂湮灭的那一刻，他爆发出了不甘的一吼，到最后他也没想明白慕昕是如何做到的。

    慕昕折磨翟宵，本来他也乐见其成，因为这样翟宵反抗他的念头就会越来越弱。

    只要……明明只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完全夺舍翟宵的意志了！

    到最后，他还是小瞧了慕昕。

    慕昕将翟宵从暗池中抱回来了寝宫。

    “这温泉池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你体内的寒气得去一段时间了。”

    翟宵没有言语，只是紧紧地抓着慕昕不松手。

    是他无用，到最后还是要慕昕救他。

    而被翟天世侵占身体的那段时间，他真的以为……慕昕厌弃他了。

    他不该的。

    慕昕并未离开，她褪去了翟宵的衣衫，“当你把一个人看得重过一切的时候，就会很容易患得患失。”

    “我那么对你，你心中产生疑虑是正常的，也不必为此自责忧心。”

    “结果是好的，便是万幸。”

    翟宵抱紧了慕昕。

    泉水打湿了慕昕的衣衫，紧紧地贴附在肌肤上，被翟宵这样抱着，两人之间似完全没有任何布料隔着一般。

    慕昕的手抚上翟宵的后背，上面遍布着之前被她鞭打出来的鞭痕，摸过一处，便引来翟宵的战栗。

    翟宵的声音轻颤：“姐姐，它们看起来丑吗？”

    慕昕笑，“回头抹上去疤的药，不出几日便可好，不会让你变丑的。”

    翟宵摇了摇头，“若姐姐觉得不丑，便留着吧。”

    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伤疤，我也想留着。

    翟宵从慕昕的颈窝里抬起头来，捧住慕昕的脸吻了上去。

    温泉水的雾气逐渐蒸腾，氤氲雾气遮盖一室春光。

    *

    天堑天雷的威力，被慕昕收回了不少，作为人界升往神界最后的历练。

    人族的修炼之路正式崛起。

    翟宵于人神魔三界交汇之处建立了自己的宫殿，一道又一道修缮和调和三族关系的政令搬出，以雷霆手段暂时压制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神魔。

    他明白，新的秩序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但一切已经在逐步推进。

    只是……

    翟宵不明白，“慕昕去了哪里？为何要走。”

    柳穗一言难尽，“慕昕她……只跟我说了三个字，便直接消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只说：我走了。”

    翟宵转身就走，他要去找她。

    却遇到了齐扬。

    齐扬拿出一封慕昕留给他的信，信里交代他好好辅佐翟宵，务必让这天下，达成此前他们都希望的那般盛景。

    并且，让翟宵不要去找她。

    翟宵捏紧信纸，周身满是躁郁之气。

    为何？不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如此草率地，突兀地就消失了？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地不是吗？！

    “别挡在我面前。”

    齐扬也是犯难，“你该知道她留给我这份信的目的，实则是给你看的。”

    “若她不想你找到她，你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翟宵何尝不明白呢。

    可是他不懂啊，为什么要离开他。

    为什么离开他，却偏偏又给自己拴上一条链子，不允许自己去找她？

    是不是……是不是待自己达成她的心愿，让这天下真的一统，她就会回来了？

    姐姐，你教教我，我到底该如何做啊？

    *

    云层之上。

    慕昕喝下最后一口酒。

    小光团在慕昕的脑海里瘫成了一张饼：“宿主，你都守了他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位面啊？”

    从慕昕失踪之后，翟宵再未笑过，治理这天下的同时，却也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小光团：“之前你说想留下看看人神魔三界能够和平共处的盛世，如今百年已过，你也见到了，任务也早就完成了，咱们是不是该走啦？”

    它不敢说出来，慕昕就是想在这守着翟宵，可她却不承认。

    只是这样何必呢？

    云层之下，翟宵静静地站在在神峰之巅，这百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痛着，如今这盛景已被他亲手缔造，慕昕，该满意了吧？

    那她为何还是不回来呢？

    翟宵闭眼，一滴眼泪滑落。

    姐姐，我自欺欺人了如此之久，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便原谅我这一次的自私。

    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