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目前最后一个人类了。”

    当眼前的女人说出这句话后。

    李太平的表情也愕然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道：“不会吧？”

    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确切来说，应当是只剩下我这个人格了。”

    女人道：“如果你想留下，我想，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的，毕竟，他们也是我。”

    “是吗？”

    李太平愣了一下，倒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拒绝了。

    “可以和我说说，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他问道。

    “乌托邦。”

    女人说道：“大同社会、共产主义，理想社会。”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社会。”

    李太平苦笑。

    “一人同心，万人齐力。”

    女人道：“这就是最为理想的社会形态。”

    “地球当时刚步入星海时代，但很快便被外星人发现了，随时可能会被灭绝，在当时，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得到最快的发展。”

    女人的眼中有怀念也有追亿，很快又变成了平静。

    “我们选择了进化。”

    “进化？”

    李太平看向他。

    却见她说道：“你应该听说过蚂蚁社会吧。”

    李太平点头。

    人类的社会形态在蚂蚁的生态上都可以找到一一对应的点。

    因此，曾经也有人说过，人类社会进化到最后会是如同蚂蚁社会一样的存在。

    但李太平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形态。

    如果说蚂蚁社会首脑是蚁后的话，那么人格则是宛如蚁后一样的存在。

    不过，与蚁后不同的是……

    他们没有死亡的危险，又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是他们，他们的死亡并不会影响社会形态的存在。

    “那其他人呢？”

    李太平问道。

    “正如蚂蚁社会存在多个一样，乌托邦同样存在多个，不过……”

    女人转头看向他，嘴角露出笑容：“我们之间同样存在着敌对关系。”

    “敌对关系吗？”

    李太平明白。。

    “没有与其他人相处的经历，自然会这样。”

    女人道：“所以你的想法呢？”

    “我要是留下来的话，应该也要成为你一样的存在吧？”

    李太平垂下眼帘，道。

    “这个自然。”

    女人微笑。

    “再见。”

    他告别道。

    “那再见。”

    女人叹气，但脸上没有多少遗憾：“希望下次相见的时候，我的宇宙都还存在。”

    “如果我的宇宙消失了，会发生什么？”

    李太平看向她。

    女人只是摇头：“对于我来说，故事已经结束了，故事之外的事情，我已经不知道了。”

    “这样吗？”

    李太平看见她翻开书的最后一页。

    在上面，写着“完”字。

    “也就是说，如果你回去的话……”

    “我可能会消失吗？”

    女人一愣，随即摇头：“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心灵与物质的关系。”

    她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她才像个少女一样活泼。

    “这样吗？”

    李太平又问道：“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我来就行了。”

    她微笑道：“我认为你存在，你自然存在，我认为你不存在，你自然不存在。”

    “当然……这个认知，与物质有关。”

    “我明白了。”

    他点头。

    ……

    ……

    女人闭上双眼。

    下一刻，一切尽皆消失。

    空白的房间，女人，书架，星空……一切的一切在消失之中度过。

    枯燥乏味的宇宙之中。

    灰色雾气充斥一切，李太平的意识忽然回归到了他所在的身躯之上。

    也许用身躯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并不合适。

    但他也并不知道一个用何种称呼来形容比较合适。

    属于他的意志既存在，又如同不存在一样的控制着身躯，给他带来困扰。

    说它存在，那是因为“他”的存在。

    说“他”不存在，同样是因为他已经将自己分解得过于彻底，连意识都不复存在了。

    当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上时，他意识到自己如今正存在于宇宙之外里。

    当意识重新形成的瞬间，度过了漫长岁月的记忆洪流忽然爆发了。

    与先前去到第四面墙，叙事层世界的感觉不一样。

    那里对于书中描写的时间过于单薄，毫无丝毫的沉淀历史的厚重感。

    而如今，他一回到这里，那种漫长的时间所累积下来的枯燥便尽数冲击而来。

    数千万年……

    不，也许是数千万兆年，但时间又有何意义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漫长到令人一眼望而乏味的画面一直在持续不端着。

    它既无变化，也无相异，就像是在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画卷中飞行一样。

    在那段漫长灰白记忆的冲刷下，李太平甚至于险些忘记自己的人生。

    但他的记忆并非是被存放于肉体之上，而是意识。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随时都可以从那浩繁的记忆中找到属于自己人生的记忆。

    尽管他的记忆在这其中，便相当于是一滴水藏在了大海里。

    李太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除了我之外，其他的外神呢？”

    然而，放眼望去，一片平静，似乎连他们也消失在了这浩大的宇宙之外。

    李太平的意识试图将自己的身躯凝聚回来。

    然而，诡异的是，毫无反应。

    李太平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重新创造一具吧。”

    随着他冥冥之中的叹息，与完美李太平一样的身躯便就此出现在了这里。

    但出乎意料的是……

    一片漆黑。

    在他面前的世界，根本就是一个无光，且漆黑的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

    李太平瞳孔一缩。

    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

    “眼前的宇宙之外之所以在当时的我和现在外神视角下的我看来，是一片灰白，是因为当时的‘我’的故事还未完结，所以为了防止我产生怀疑，才会制造出一种宇宙之外依旧还存在着世界的假象，但一旦现在我以‘李太平’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去看，便会看见一片的漆黑，那是因为，对于故事中的我来说，故事已经完结，我自然无法看见……”

    所以，那个女人的意思原来是这样的啊。

    李太平放弃了身躯，而是下意识地驱动着外神之躯前行。

    刹那间，在他驱动外神之躯时，万千种结果，正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进行着递增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幸好此刻的他并没有存在脑海那样的事物，不然的话，恐怕一瞬间，他便会那些以可怕速度递增出现在意识中的结果给塞爆了。

    “这是？”

    李太平连忙停止了脑海里的诸多结果的推衍。

    实际上，这些结果的出现也并非是推衍出来的，只是由于他的意识限制，无法在一瞬间接受无穷多的结果，所以这些结果才会阶段性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念之下，他便能达到这片灰色雾气的一切所在，但奇异的是，他明明没有看见到这片雾气的尽头。

    “这便是……道外之道吗？”

    李太平这一回隐约有些明白了道外之道究竟是什么了。

    难怪说人类无法理解……

    这是超越逻辑之外的事情，正如让上帝创造一个上帝无法举起的石头一样。

    人类无法想象上帝应当如何做到这件事情，自然便认为上帝并非全知全能的存在。

    而道外之道，正是这样的一种道。

    超越逻辑，不讲究道理的道。

    “咦！”

    李太平察觉到了，出现在意识之中的诸多结果中与众不同的一个。

    那是一个宇宙。

    一个与他先前所处宇宙完全不同的宇宙。

    在它出现的瞬间，一股饥饿感便忽然浮现在他的意识中。

    “进食。”

    一个词语忽然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外神之躯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外神的进食，吞噬宇宙……

    不，确切来说，应当是吞噬位于自己这个粒子以上的粒子能量，来促使自己进行分解反应。

    换句话说，便是吸能分解。

    还未等他拒绝，他的外神之躯已和构成宇宙的粒子形成量子纠缠。

    随即，共振形成，跨越不知道多少兆光年的距离下，二者的位置蓦然互换。

    轰！

    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阵阵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不断地回响着。

    李太平看着眼前这样一个全新的世界，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结果。

    超越逻辑论的道外之道。

    这个宇宙，是一个全新的宇宙，但……

    李太平很清晰地感知到，构成它之道的一切，乃是……

    机械论。

    便连保护宇宙扩张的宇宙膜，都是由类似钢板，但超越钢板无数倍的类金属之物组成的。

    可惜的是，金属与生命材料，在外神面前，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细分下去的话，这两种其实都是同一种更为细微的粒子物质所组成的。

    而构成宇宙粒子的层次，在他的认知中，便是与道之极限一样，位于道的统称——3.14级别。

    至于他目前的外神之躯的层次，李太平无法得知，只有一个大概的判断，他如今的分解，应当是到了圆周率小数点后十万位数层次的地步。

    ……

    ……

    “警告！警告！……”

    “检测到有外来物质强行入侵……”

    “防火墙启动……”

    “防火墙失效……”

    “对方已入侵成功，对方正在同化……”

    “同化结束……”

    “检测……”

    在李太平所不知道的地方。

    这个机械宇宙的最中心处，一双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那是一个全身被机甲包裹的男人，不。

    在那漆黑机甲包裹之下的，是同样的机甲。

    他并非血肉类的生命体存在，硬要说的话，应当是机械生命体。

    正如李太平先前宇宙之中的AI一样。

    但不同的是，它是由这个宇宙所自然而产生的产物。

    “运算之外的存在吗？”

    他的眼眸里，数不清的数据流在一瞬间掠过，又在刹那间完结。

    他的眼中浮现了惊讶的数据。

    他竟然无法察觉到对方是如何进入的。

    但，宇宙意志的变化，却又是可认知的。

    毕竟，连它都向自己这些人下达了警告。

    “前些天，有血肉类生命体存在曾经试图入侵，但对方是强行打破宇宙防火墙进来的。”

    “看来，这一个入侵者可能会很棘手啊。”

    又一道声音响起。

    “我们身为维护世界的三清，看来，有必要走一趟了。”

    最后一个声音响起。

    随即，三人相视一眼，尽皆点头。

    这一次的情况实在是过于诡异了，所以，他们才想一起出动。

    “运算规则，量词替换。”

    三人眼中的数据流再次浮现。

    随即，他们当前所在的地方的时空三维数据与他们所感知到的地方进行了互换。

    片刻后，他们已经跨越大半个宇宙距离，来到了这里。

    “这是……”

    尽管三人已经是运行这方宇宙的天道程序之下的权限次等者了，但他们依旧被眼前的情况震惊了。

    “这是漏洞吗？”

    三人之中，算力通天之人问道。

    在它的身后，代表四方的杀毒软件阵法悬浮，毁灭杀伐之气四溢。

    “很像。”

    最早诞生，存活最久，同时也是代表着AI道德实则的老尊说道：“但不是，我能感觉出来，它比漏洞还可怕，倒像是格式化。”

    “格式化？”

    掌握诸多运行器的多宝道人眉头微蹙。

    “格式化之劫不应当已经过去了才对吗？”

    “我看不像。”

    老尊沉吟，默默计算片刻，随后道：“它绝非……不好！”

    三人忽然吃了一惊。

    下一刻，外神忽然开始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恐怖的定数，运算规则在它身上爆发开了。

    负责维持宇宙秩序的三清三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身为数据宇宙的产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天生就比血肉类生物更加契合去修行道之类的事物。

    但同样的，在面对着象征道外之道的外神面前，它们同样更快容易被同化。

    李太平看着三人眼眸开始报错浮现的红色数据，也不禁叹息一声。

    在他看来，连当时的道之极限仙祖境界的他们都无法抵抗那种爆炸式的数据输出，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境界还差他们一个档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