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罢了，谦和礼让乃传统美德，赵无瑕放下了筷子。

    吴婶小跑着去了后院，没一会回来了：“大夫人、大姑娘不吃，二夫人、二姑娘让送到房里去吃。”

    这可好，赵无瑕道一句“都吃，别客气”后，赶紧拿起筷子，没吃两口，大门外忽然有人扣门环。

    “来了。”

    刘婆放下筷子应声出去，好一会才领着两个人进来。

    一个是桥头摆水饮摊的婆婆，手里端个茶盘，上面放着两碗煮梨水。

    另一个是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面容倒是清秀，可瘦得像根麻杆，脸色惨白，头发也细黄，一看就是常年吃不了饱饭，营养不良造成的。

    而她那双眼睛却是黑亮。

    看见赵无瑕，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张嘴喊了个阿字，又忽然闭嘴溜到一边，低头摆弄起了衣角。

    刘婆将小丫头推到赵无瑕面前，笑道：“三姑娘，你还认识她不？”

    赵无瑕摇摇头。

    别说她是穿越过来的，就是土生土长，四五年不见面，也都长得不认识了吧。

    刘婆又将小丫头的小身板晃了晃：“春晓，打小和你一块玩的，你去蜀州姨母那会，她还托人给你捎过东西哩。”

    原主儿时的小伙伴。

    “哦～”

    赵无瑕点点头，装作认出来似的。

    刘婆又指指后面摆摊的婆婆道：“这是春晓她奶，钱老太，这几日你在她摊子上闲坐，她眼拙没认出你，你怎也没认出她嘞。”

    “呵呵，民妇给王妃请安！”

    钱老太将茶盘给春晓端着，满脸堆笑的上前给赵无瑕福了福身，动作滑稽且笨拙。

    估计赵无瑕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尊贵的人，所以福身的礼节还是头一次用，生疏。

    同样，赵无瑕也是头一次受。

    嘴里叼块肉，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首次以王妃的身份接见平民，这等重要的仪式，在厨房进行显得极不隆重。

    把嘴里的肉嚼了吞下，赵无瑕起身对送饭回来的吴婶道：“劳烦把正堂门打开，领钱老太和春晓去正堂说话。”

    钱老太却连连摆手：“嗐，王妃不用客气，民妇只有几句话，说了就走，不耽搁您吃饭。”

    肉和鱼凉了都不好吃。

    不兴那些花花架子，赵无瑕又坐下了。

    钱老太接过春晓手里的煮梨水放到案板上：“这是民妇用新鲜脆梨现煮的，甘甜利口，您尝尝。”

    赵无瑕颔首：“您老有什么话就说吧。”

    稍做迟疑，钱老太笑道：“您如今都是王妃了，可身边还没个丫鬟服侍，民妇的意思是，您要不嫌弃的话，就收了我们春晓做丫鬟吧。

    您打小和她一块玩，您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她都知道，日后您带她入王府，定比王府里那些不相熟的婢女使得称心。”

    喔呦！

    赵无瑕坐直了身子。

    钱老太不说她还没想到，王妃出门是得有个贴心人跟着，春晓看着是个实诚孩子，可以带在身边。

    可自己不定期遭人暗杀，万一春晓被误伤错杀怎么办？

    一条人命，负不起这个责。

    想到这，赵无瑕头摇得像拨浪鼓。

    多少年的老街坊，如今钱老太求上门来，刘婆不免要帮忙说几句话：“三姑娘，春晓娘没了，爹患了病瘫在床上常年累月的吃药。

    弟弟又才六七岁，出去做工都嫌小了，一家子都靠她奶摆水饮摊养活。

    你就可怜可怜她们，把春晓带在身边，日后去了王府，她每月得些饷钱拿回家，她弟好再养两年，她奶也不用风里雨里的不敢歇天了。”

    刘婆话说完，钱老太跟着又福了福身。

    赵无瑕…

    家家一本难念的大悲咒，再说她都要哭了。

    古代女孩找份工作不容易。

    在不了解古代工资行情的情况下，赵无瑕对钱老太道：“您老人家都开了口，那我就带着春晓吧，打小的姐妹，我也不亏待她，每月十贯饷钱您看够不够？”

    “三姑娘…”

    刘婆和吴婶要拦没拦住。

    每月十贯还问够不够，都快赶上一个七品官老爷了，到底是不当家不知柴米的贵贱。

    她还要老妈子不？

    这事不请示大夫人就定下，好么？

    “够，够了，够了。”

    钱老太拍着巴掌，忙不迭答应着，笑得像一朵爆开的白棉花。

    她摆摊卖水饮，便是酷暑，一天也才卖六七十文，寒冬腊月更不肖说，如今孙女跟着赵三姑娘，一个月就抵她小半年的收入。

    此刻在她眼里，赵无瑕就好比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瞥见刘婆和吴婶直眯眼，像被人揪了一把，既痛又痒的神色，赵无瑕知道，她工资开高了。

    且高得离谱。

    可她已然是王妃，金口玉言，吹出去的牛逼，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一切都有她那王爷夫君买单。

    堂堂王爷，区区十贯，何足挂齿。

    赵无瑕索性加一句：“干得好还有赏。”

    “哦，好好好～”

    千恩万谢的，钱老太交代春晓一定要把赵无瑕当亲娘一样服侍后，当即留下春晓上前街守摊去了。

    赵无瑕不知钱老太着这急做什么。

    回家吃完饭再来上工是一样啊，来得可真是时候，刚出锅的肉，眼巴巴在这看着，是给她吃还是不给她吃啊。

    犹豫半晌，眼见春晓又吞了好几口唾沫，赵无瑕无奈的对她招招手：“过来吧，一大锅肉，我们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

    “嗯嗯嗯~”

    春晓连连点头，像个行走的表情包，笑得无比灿烂。

    坐到案板边，刘婆给她盛了碗米饭，显然，春晓对肉的兴趣还是浓厚些，两只筷子，戳了四块肉放到嘴里。

    紧接着又扒拉了一块鱼肚子放到米饭上搁着，等嘴里的肉吞下去，好来个无缝衔接。

    瞧她那六亲不认的吃相，吴婶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春晓，三姑娘还没吃两口呢。”

    “她不是说吃不完吗。”

    “你…”

    怎不知道那是个客气话呢。

    “不打紧，能吃是福，晚上我们再做就是。”

    摆摆手，赵无瑕将煮梨水分给吴婶和刘婆，几人边喝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