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的会说话！”咳嗽半晌的男人终于停了下来，脸色在火光里有些不自然的晕红，语气略带一丝好奇。

    这男人似乎身形颇高，罗北竟然堪堪到他肩膀处。

    气氛似有缓和，罗北立刻应声道：“我又不是哑巴，当然会说话了！倒是你，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杀我！？”

    这话说的，与其说是问询，不如说是缓解。

    许是在男人看来，这话透着幼稚，但站在他的角度，又似乎有些正常，于是摇了摇头，冷笑道：“我是人，你是尸鬼。我杀你天经地义。”

    只见他挥了挥手中沾血钢刀，舔舔嘴唇，眯眼继续道：“你既会说话，恐怕已生出尸丹来。三枚尸丹，加上其他物品，足够我换取凝气丹。我又怎么会饶你！”

    一句话说完，杀气四溢！

    罗北紧紧盯着他，不由神色一动，看向男人的胸前。

    破旧的衣服早已起不到太大的遮挡作用，灯火里，能看到一道狰狞伤口斜斜得藏在布料下，此时随着男人的动作，似有鲜血流出。

    那男人察觉到罗北视线，咧嘴一笑，“怎么？闻到血腥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罗北。

    也许是觉得自己能掌控的住，此时竟升起了猫抓老鼠的戏谑之感，毕竟漫漫长夜，也着实会有些无聊。

    罗北见他动作，脸色不由大变，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忍痛道：“什么尸鬼尸丹！我可是活人！杀人可是犯法的！”

    男人听他这样说，竟然停下来哈哈笑了几声，“哈哈哈！杀人犯法？浑身尸气，竟然也说自己是人？！”

    话音刚落，就见他突然上前，手里钢刀划出一抹刀光，自上而下斜斩而来。

    刀锋化开空气，“呼呼”中又听男人道：“是人我也杀！”

    罗北浑身警铃大作，匆忙间躲闪不及，只能退后一步，同时手里板凳腿反嗑，以期能阻挡刀刃。

    却不想这男人力大无比，竟然一刀斩断板凳腿，同时在罗北左臂上留下一道伤口。

    鲜红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

    男人见这鲜血，竟然顿了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色。

    罗北可没想那么多，此时男人明显抱着斩杀自己的想法，从他进门开始，可没一点留情的意思。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刻，还留有什么妇人之仁，那就真的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了。

    此刻窥见男人有一瞬停顿，自认力量和速度都不及对方的罗北，丝毫不敢耽搁，脚趾犁地，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

    手里刚被削去一部分的板凳腿直插男人胸前。

    男人本身就受了伤，力量和速度已经受到影响。加上一路逃窜，早已经疲惫异常，反应速度更是不及。

    此时见罗北不退反进，眼中不由透出慌乱，似是没料到这样一个懦弱的新生小鬼竟然还敢反击，一时间竟然没来得及挡拆，只反转刀身，又由下至上反撩上来。

    罗北早料到对方会反撩钢刀，此时余光瞥到刀光，竟不闪不避，只咬牙切齿地盯着男人双眼，好像正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两双眼睛在这一刻对视着，一双眼里满是慌乱与胆怯，甚至带着一丝悔意，而另一双眼里，只剩下一往无前的疯狂。

    ‘要死一起死！哪怕杀不了你，也要咬你一口肉！最次也得溅你一身血！’

    那个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的底层打工人似乎消失了，罗北这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时候。

    罗北不怕。

    “这鸟世道！死也要爽快！”

    那男人却怕了。

    他本就是个小人物，在这世间挣扎，虽然拼命得了一些好处，但也因此变得惜命。

    也许这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

    但世间不怕死的又有几个呢？

    于是钢刀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手拿长刀，攻击范围固然大，但太接近时却回救不急。

    而罗北已进身前。

    他拿着短短的一截板凳腿，被削去的断口锋利而尖锐。

    男人摸爬滚打至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才急切间弃了刀刃，双手回抱，拍向罗北。

    他很有信心，凭他的力道，足以在木尖刺中自己之前，拍死眼前这个羸弱的小尸鬼。

    男人眼中的慌乱和胆怯消散，开始溢出一丝笑意和杀气。

    但罗北不管这些，他此刻在争命！

    一步不退！

    争分夺秒间，已然拼尽全力的罗北没来由得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莫名力气来，他眼中金光一闪而过，速度陡然加快。

    “噗嗤！”

    板凳腿虽然锋利，却粗而脆，原本罗北也只抱着扎进对方伤口一些，不让对方好过，可没想到，此时竟然生出一股大力，整根板凳腿都插入了男人胸口。

    唯恐对方不死，急切间罗北也无暇想太多，直接用胸口抵住板凳腿，然后用力抱住男人。

    板凳腿完全插入男人的胸口之中，而男人举起的双手失了力，惯性下仍旧拍在罗北后背，只是力道全无，软绵绵地反倒像抚摸。

    不看其他的话，真像是一对恋人正在灯下相拥。

    罗北松开手，任由男人的尸体缓缓滑落在地，左脚刺痛传来，他也紧接着坐倒。

    他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尸体，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即有死里逃生的后怕，又有莫名猜测的慌乱。更何况此时杀了人，因此心里还有一丝惊恐与恶心。

    以前看过的小说、电影电视剧，这男人凶狠冲向自己时的表情，还有其他纷乱的念头杂然无序的在脑海中翻涌，罗北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呆坐片刻，才想起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在此地久留，于是双臂用力，支撑自己爬起。“嗯？”起身的罗北瞧了瞧自己左臂，发现被割开的伤口竟然不再流血，反而有愈合的迹象。他又试着动了动左脚，发现左脚踝的肿胀也缓解不少，没有那么疼痛了。

    “难道我真的不是人？不对啊，我会呼吸，有心跳，伤了会出血，还觉得痛，这怎么想也不像是尸鬼的样子吧？”

    而除了这些，更奇异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瘦弱了许多，再联想到这男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头，那么，到底是对方太高，还是自己太矮？

    “惨了！不会是真的穿越了吧？”虽然伤势快速好转是个好消息，但罗北的脸色却越发阴沉了，脑海中某个不愿意相信的念头突然越来越强烈。

    需要赶紧印证一下了。

    瞧着地上的尸体，罗北不由心中一动，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