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小茹的命运已经是呼之欲出了，哪怕在最后一刻她突然反悔想要说点别的，但大夫人不痛不痒地说了句，这丫头反咬主子惯了，此时说的话又怎能信。给堵了。

    这大概就是狼来了的故事。

    虽然杨子媛很想回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说到底为了维护相府的和平和谐良好名声，她还是必须一死。

    至于江婉儿本人……杨子媛轻飘飘地望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眼睛里的挑衅藏也藏不住。

    杨子媛默默转脸，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一回到朝阳院，她又把自己甩到床上。装乖女儿比哭哭啼啼的还要累上三分，跟江婉儿在一起更是消耗生命。

    在床上打滚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小云的事还没解决，终究是个后患。

    杨子媛突然坐直起来，面色严肃，挥挥手指派小光去泡壶茶，让小月却把小云叫过来。

    小云诚惶诚恐，一进门就先请罪，说什么不该将小姐的行踪公之于众。

    接着就开始抹泪。

    杨子媛笑眯眯，也不急着回答，端起小光刚刚泡完送来的茶，用茶盖抿了几下，就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儿，看起来无比认真。

    “本小姐记得当日中了那毒药，正是这茶盏出了问题。后来爹爹查了，说是鹤顶红之毒。”

    “鹤顶红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买就能买得到的，你说……那下毒之人是从何处弄来的这鹤顶红？”

    她将俏脸凑近小云，近距离可以看到对方的瞳孔微缩，额上还渗出些许冷汗。但很不明显。若非她一向眼力极好，还真察觉不到。

    面上，小云只惊恐了一小会儿，低下头又是一阵啼哭，“小云不知。那下毒之人未免太过狠心，小姐这么好的人都不肯放过。”

    杨子媛顿觉听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自己这么好的人？

    别以为拍拍马屁老娘就会放过你。

    “小光说当日小云你也是第一个冲进本小姐房间看望本小姐的，真是难为你了。”

    小云面色微红，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羞的？

    但她破涕为笑，几乎是爬上前抓着杨子媛的裙裳：“小云是小姐身边的老人了，自然心里只有小姐。”

    啧，这时候还不忘抬高自己，踩一下小光和小月。真是……蠢得可以。

    小光原本还有点点动摇的心思瞬间就被浇灭，小脸阴沉得可怕。

    小月还好，沉稳又内敛，只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杨子媛拍拍小光的手臂以示安慰，之后重新端起了茶盏，眸色就有些晦暗不明了，“本小姐一直记着你劳苦功高，这茶便赏你了。”

    小云的笑容逐渐消失，睁大眼睛楚楚可怜：“小……小姐。”

    杨子媛似笑非笑：“怎的如此惊慌？本小姐不过是让你喝茶。”

    明明是明眸皓齿，天真无邪好似十二三岁花季少女的脸蛋儿，尤其那双桃花眼，清妙灵动，水光盈盈。可偏偏小云一对上她的样子，就心慌意乱。

    这或许正应了那句，做贼心虚？

    小云没读过书，自是不懂。只是现下望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心脏都快跳出来，往后缩缩缩，缩得老远，“小姐，您不能……奴婢不过是暴露了您的行踪而已。”

    杨子媛摇摇茶盏里的茶水，淡定自若：“哦？仅此而已？”

    小云咽咽口水：“是……是啊。”

    杨子媛秀眉蹙起：“可是……本小姐不信怎么办？除非，你把它喝了。”她将茶盏送到小云面前，分明只是很平常的动作，小云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竟让她直接跌坐在地上。

    惊恐冲刷着她的理智，她颤巍巍地接过那茶盏，却在碰到底座的时候忽然往旁边一丢，只听一声脆响，那茶盏碎成数块，茶水溅了一地。

    小云疯了。

    她疯狂地笑着，毫无形象地笑着，笑得十里开外都听得清，笑得眼角还碜着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明我才是寸步不离陪了你三年的人，结果这两个小贱蹄子一来，你就喜新厌旧。”

    “你是不是忘了，这些年是我！是我每天小心翼翼地去偷来一些米汤，才让你活到现在！没有我小云，你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提拔新人，对我不管不顾，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愿意让我知道……”

    “就连小雨……小雨姐姐曾经也是那样忠诚地对你，可她一死，你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连仇都不报了。”

    “你为什么会是小姐？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我恨你！我恨你！”

    小云歇斯底里地吼着，眼泪就跟一江春水一样汹涌。

    整个朝阳院一下子热闹非凡，外头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小丫鬟。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一听到哭声，个个上赶着围在外面翘首以望。

    终于，在屋里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世界安静了。

    杨子媛一巴掌招呼过去，自个儿的手还有点疼，不自觉的甩了甩。倒是小云，红了半边脸，跌坐在地上像一个泥偶。

    小光也是被气疯了，照着当日在长公主府前自家小姐坑人的模样，上前给杨子媛擦擦手，还刻意问了句，“小姐，您的手可还疼？”声音不大不小，整个屋子里可以听到，刺激得小云差点吐血。

    杨子媛摆摆手，示意小光退下，上去抬起小云尖尖细细的下巴：“本小姐亏待过你吃？亏待过你喝？还是不给你身份地位？”

    小云无话可说。谁都知道朝阳院的丫鬟待遇跟小姐差不多了，而且小云还是这朝阳院的一等丫鬟。

    她只是不甘心，自家小姐什么都瞒着自己，永远只带着小光和小月罢了。

    即使是不给小雨报仇这事，也不过是她安慰自己的借口。

    杨子媛说：“你觉得本小姐为什么不事事交给你？”

    小云听及此，眸子多了点神韵，回头茫然地望着杨子媛。

    “你自卑，怯懦，总是觉得别人轻贱了你。你喜欢出风头，动不动就向人炫耀。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心中的那点卑微罢了。本小姐说得可对？”

    小云咬着下唇，突然不敢看杨子媛。

    但杨子媛继续说：“你可曾想过，当初你常常泄漏本小姐的秘密，本小姐却不曾追究与你？”

    “本小姐可以留着不够聪明的你在身边，但不代表你可以借着本小姐的心软就肆无忌惮。”

    “你甚至妄想对本小姐下毒手。那日的鹤顶红，分明就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