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并不是一个机械架构，而是一种威慑。】

    这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起码表面上看是的。

    人类自带的恶意和善意在六川县之中水乳交融，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何为恶意？

    是中伤？是欺凌？是偷盗？是威胁？

    何为善意？

    是中伤之后的维护？是欺凌之后的庇护？是偷盗之后的安慰？是威胁之后的放弃？

    在这位十五岁的少女看来，善意与恶意都不存在疑虑，他们同属于一个东西——高高在上的蔑视。

    弱者被强者欺凌，又被强者庇护，美其名曰善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蔑视呢？

    起码在庄梦蝶脑海里，这是真理没错。

    但这真的是真理吗？

    或许极端，或许偏颇，但自从三年前她父母被人害死，所有家产都被谋夺以后，她便不再信任这个世界的善意了。

    这三年，她四处流浪。那所谓的灵能义务教育、灵能妇女联盟和谋财害命的家伙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灵能义务教育是十二年的，但庄梦蝶只上了九年。不是她不想上，不能上，而是她不敢上。

    那些人很希望斩草除根，甚至这三年，她不止一次经历过S级灵能者的暗杀。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侥幸，庄梦蝶一直待在六川灵能警局大门口，那里有不少外籍记者，同时字面意义上的风餐露宿。

    只能说，你品，你细品。

    也算是蹭了点这几年阎王潮心的风头？

    当然，庄梦蝶也不会相信那些所谓的“记者”，好歹六川人还是自家人，这些记者谁信谁可爱。

    而灵能妇女联盟，庄梦蝶很清楚里面的道道，她可不是第一次跟TA们打交道——

    有钱吗？没钱？那你这人还要吗？

    诸如此类。

    至于朋友和长辈？

    起码庄梦蝶的亲戚和她父母的朋友至今没出现过，更别说一个少女自己的朋友了，也许？

    这个世界好人多，但都不是免费的。

    唯一能让庄梦蝶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应该就是隔壁卖馒头卖了三年的老大爷了。

    也许，嗯，也许。

    “又是一天过去了。”庄梦蝶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向身旁的金发女记者道了声谢，便转头往卖馒头的大爷身旁挪了挪身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作为半个流浪汉，庄梦蝶浑身的行头还算是干净整洁，只有些许破旧，同时，她的身子骨虽然瘦弱，但还不至于皮包骨头。

    庄梦蝶很想做些什么，但仅凭她D9的灵能等级，再加上自己的家族天赋所带来的各种影响，属实是不感动。

    但是，庄梦蝶也不会真的浑浑噩噩过一辈子，起码这几天乱作一团的警局给了她不小的提醒，甚至连那些记者都时常不见身影。

    怀揣着充足的“好奇心”，庄梦蝶通过这个老大爷知道了最近发生的大事。

    “听说帝都那边来人了，据说是个侦查小组，专门调查武都暴力案件。”

    这是上上周的事儿。

    “有个小区煤气爆炸，叫……民和苑。”

    这是上周的事。

    “有个医院炸了。”

    这是几天前的事。

    “医院那块地皮被人买下来送人了，还建起了一家交易所。”

    这是昨天的事。

    “城外有个模因版的飞天意面之神，嗯，就是量有点大。”

    这是今天的事——

    神TM量有点大！（摔）

    不然非得把这老头社会性除名了！

    但话说回来……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种族。

    要不是当时天网建立，民风彪悍这个词都能直接刻在樱花树上。

    而着眼现在，庄梦蝶的身份很特殊，或者说，庄梦蝶的家族天赋很特殊。

    她的家族天赋对于任何一个追求“至高”的家伙都有十足的吸引力和震慑力。这也迫使每一代庄家子弟都尽可能“早熟”，毕竟不早熟，就很容易被有心人欺骗。

    早熟，就意味着很难保证三观正不正常——起码前面那一大段文字已然表明，庄梦蝶的三观是有些许问题的。

    就像傲娇一样，亚撒西加无敌已经退环境了，剩下的都是一群苦大仇深，民风彪悍的离谱角色——你看，这又绕回来了不是？

    嘛，其实这年头，小说角色没点什么BUG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小说角色。

    像什么系统、穿越、重生、传承、老爷爷之类的，这些都是小说角色配置的基本因素，简称“激素”（bushi。

    反正只要撒点激素进小说里去，一根草都能成青帝，残肢断臂也能逆天重生，米田共也能得道升仙。

    而此刻，知道了不少奇奇怪怪消息的小说角色庄梦蝶陷入了沉思。

    帝都？

    侦查小组？

    六川这种十八线小城有什么资格扯上帝都？而且还是让帝都的人查武都的案子？这不被人背后戳两刀？

    民和苑炸了？怎么个炸法？

    是那天晚上放烟花那个地方？这是不是有点巧？难道是武都的暴力组织往这边走了？这儿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来？

    总不可能是我吧？要我的命应该也是直接刺杀更快吧？

    医院炸了？应该是指收纳了伤员的医院吧？藏贼于民也是小说的常规操作了。不过这炸的有这么彻底吗？至于把医院推平？而且怎么会卖得这么快？

    八成是某种交易，或者说，八成是调查组的那些人和暴力团体有什么勾连。

    还有那什么飞天意面之神，那玩意儿不是用来讽刺宗教的吗？怎么还真成神了？还是模因版的？总之就是离谱。

    虽然庄梦蝶还是不太明白那医院和飞天意面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也许可能大概，值得她去医院逛一逛。

    反正也不至于更糟了。

    不过，问题在于，庄梦蝶可是被不少人盯着，但凡她离开监控区一步，她也就约等于半死不活了。

    所以，庄梦蝶得想个办法把周围的监视者调开一段时间，或者，让卖馒头的老大爷载她一程——也不需要多远，警局到医院也就一公里的路程。

    正当她如此这样之时，卖馒头的大爷突然幽幽地开口道：“我说小蝶。”

    “老爷爷？”

    庄梦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略微有些惊讶。这三年，别说是和庄梦蝶说话了，就连说话也是这老大爷的奢侈。

    “我看你最近身体不太行，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医院？”

    “对，最近的那个医院。”

    庄梦蝶顿时嘴角微微抽搐。

    您就不能掩饰掩饰吗？

    好歹装了这么久好人也装下去好吧？

    起码让我有点心灵寄托？

    嘛！也是，都愿意欺骗无知少女了，哪还有善心给别人当心灵寄托？

    这嘴没长歪就不错了！

    但话说回来，这怎么跟蛔虫似的？庄梦蝶在想啥他怎么知道？

    难道又是读心？

    和着读心术什么时候批发了是吧？

    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庄梦蝶最后还是跟着老大爷走了，骑着三轮车径直往那家原本是医院的交易所走去，目的非常明确。

    而原本，坐在三轮车上的庄梦蝶还以为老大爷要把自己直接送到那家交易所门前，却突然发现这老大爷直接停在了一个环岛前，然后一把把庄梦蝶扔了下去。

    “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

    话音落下，老大爷狠狠踩下脚踏板，蹭得一声将围过来的保安丢在身后

    庄梦蝶沉默了一瞬间，才后知后觉又非常规范地道了声谢，而后脸角抽搐地转过身，面向那些神色诡异的保安大叔——

    所以您是真把我送医院来了？

    不应该是那个交易所吗！？

    所以是“现存最近的医院”，而不是“原本最近的医院”？！

    就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