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学的黎振业，回到家里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他的年龄太小了，三年级，也就8、9岁而已，所以黎耀良和林月莲外出劳作的时候也会带上自己的儿子。

    小家伙跟着父母还算是勤劳的，但这只是他跟父母的关系，他在外面是不一样的。

    因为自身有病的原因，在和村里的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黎振业总是被排挤的那一个人，

    他们会调侃黎振业没有爷爷，没有奶奶，但是有病，还会调侃他是个没有兄弟的，他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兄弟太少，怎么欺负都行。

    这些话，小黎振业听了，心里还是很难受，毕竟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一开始他听到这些话，只是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

    但是后面听多了，他的情绪也会变得焦躁、烦闷，然后也会跟人家打架。

    看到儿子灰头灰脸的回家，眼角流血还有伤，黎耀良没由来的就窝火，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你怎么回事，这些是怎么弄到的！你出去跟人家打架了？你都跟谁打架了你？！”

    父亲的话，让黎振业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里还要被父亲这样莫名其妙的盘问，他是真的很委屈啊。

    想都没有想，小黎振业站在父亲的对面，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双眼，“对啊，我就是打架了，我打架了又怎样，我打我的架，关你什么事情！”

    这是记忆中，小黎振业第一次和父亲大声说话，这样大声说话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但是今天，他还是爆发了，因为他感受不到父亲对他的关爱。

    “你还顶嘴了？！你还跟你老子顶嘴了？你无法无天了你！”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顶嘴有错吗？你都不问问我跟别人为什么打架，他们说我没有爷爷、没有奶奶，还说我没有兄弟好欺负，难道我就不应该反抗吗？”

    黎耀良抬起来的手停在半空中，虽然他是喝了一点酒，但是儿子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对呀，人家说得也没错，你不懂避开吗？有什么好跟人家吵架、打架的！你这样怎么跟人家相处，哈？！”

    父亲的双眼是他最害怕的，既然父亲没有在他的身上落下拳脚，那他就还有机会再逃。

    小黎振业转身就要离开，可是空气中竟然想起了母亲的声音。

    “怎么回事？现在都下午了，别人来来回回的，你也不怕人家说你虐待孩子嘛？你是怎么当父亲的，你去喝酒就喝酒，回来骂孩子做什么？”

    刚回来的林月莲看到的画面让她很不舒服，丈夫今天是去和别人家的新居乔迁酒了，去就去吧，从上午到下午，现在都五点多钟了，看他的样子也是刚刚回来的了。

    什么时候，他这样嗜酒了，喝酒喝得这么凶，是不是不记得他还有老婆孩子在家里了？

    不懂得家里的人也要吃饭的了么？一同去的人早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他竟然回来得这么晚。

    一想到这里，林月莲也是跟着来气了，说话也不管他人爱不爱听了，“你现在这样，别人会说你发酒疯的，你知道吗？遗传基因很大！有其父必有其子！”

    黎耀良知道，妻子说的就是他和他的父亲，她这么一比较，黎耀良菜刚刚平息下来的火气也重新上来了，说话声音也大了。

    “你说什么呢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没事找事？这种话，你以后最好少说点，要不然大家的日子就没有好好过了！”

    “呵呵！你看看你说的话，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就是跟你那个父亲一样，就是傻，傻都被人家骗了，还在那里陪人家笑，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呸！”

    “呵！你好，我也没有见你好到哪里去!你以为你很好，你很伟大，那都是你自己以为而已，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啊你！”

    “我就是了不起啊，这些年，要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的样子吗？我当然是了不起的呀，我说的有什么错吗？一点错都没有！”

    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好好的讲话，都在大声吼叫着，仿佛这个时候，大声的那个人才是正确的。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是不是要把你那个爸爸带下来，凭什么呀？！你说凭什么呀！现在的一切不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吗？他现在凭什么坐享其成！？”

    “因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爸！没有我就没有你们！明白嘛！”

    没想到黎耀良会这么说，林月莲是愣了一下，但是她还没有回应，小黎振业就在一旁大叫了。

    “你别骂我妈妈，要不然以后我不养你！”

    谁也没有想到，小黎振业会说这样的话，黎耀良和林月莲愣住了，孩子这么小就有这样的想法，他们的家庭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也不是纠结那个的时候，黎耀良抬头看着天空，可是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抬起手来，在场的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大大的手掌落在了小黎振业的脸上。

    回过神之后，林月莲害怕极了，赶紧叫住黎瑾珍和黎志秀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她自己拦着丈夫。

    “黎耀良，你发什么酒疯，孩子那么小，你打他做什么？你现在打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给我滚开！儿子之所以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宠的！就是你把孩子宠坏了！”

    “能怪我吗？能怪我吗？如果不是你不教导孩子，如果不是他生病，他能变成这个样子吗？你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林月莲的嘶吼，黎耀良是听到了，他停顿了下来，妻子好像说得也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孩的管教少，如果不是孩子生病了，或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仔细回想，孩子今天之所以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最主要的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别的孩子说他没有爷爷，二是因为嫌弃他有病。

    他还这么小，就要这样被村里的小孩排斥，确实挺让人心疼的。

    虽然自己可以原谅父亲，可以答应他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但是曾经在孩子记忆里留下的印象是不可能磨灭了。

    黎耀良还记得，一次，孩子去买东西回来，告诉他，他买东西的时候看见爷爷了，别人问他怎么不给自己的孙子买糖果吃，而他在孩子面前的回他是:那不是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只有黎家平的孩子。

    虽然黎耀良没有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但他也忍不住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父亲才会说那样一句话，面对无辜的孩子，为什么他能那样狠心？！

    安静下来之后，黎耀良挣脱了妻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了，直径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见到丈夫如此，林月莲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为什么男人那么喜欢喝酒，喝酒之后还要这样胡闹，真是酒品见人品，自己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自己很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看到家里这样吵吵闹闹的，刚才的一幕，黎志秀是害怕了，怎么家人之间的关系，就跟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似的，她真的是不理解。

    所以，想要逃离这样的家庭，她一定要努力，只要努力了，这样不和谐的氛围，她就不用看见了。

    毕竟，那一次的家访之后，父母终于同意她参加寄宿班考试了，她一定要比平时更加努力！

    心里这么想着，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拦住爸爸，他们姐弟三人都已经离家这么远了。

    都怪黎振业，什么事情那么严重，好好跟爸爸解释不就好了吗？非得那么大声，大声有用吗？大声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如果家里的人都像她这样，不争不抢，不吵不闹，那该有多好啊！那样生活多清净呀！

    她在学校里，在班级里，能够让老师同学们都信服，可是为什么一到家里，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性质了呢？

    摇了摇头，他们姐弟三人也不知道这样要去哪里，还要有多久？

    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扯了扯自己两个马尾辫，黎志秀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不如现在就好好背书吧，或者回忆自己今天的课程内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用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要对自己负责任。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缓解、解决的几个月后……

    经过了紧张的学习和复习之后，但是因为SARS冠状病毒的原因，不用到县城里的考场，只要在原校考试就可以了。

    考试的当天，教室里就只有报名的同学而已，一些同学的家长在考场外等待着，黎志秀的父母没有来，他们都到山上劳作去了。

    并没有很羡慕有家长来陪考的那些同学们，爸爸妈妈没有来，黎志秀反而会觉得轻松很多，不会超常，但是发挥也可以正常一点。

    场上考试的题目和感觉，黎志秀都没太记得，因为她已经全神贯注投入到考试的氛围中。

    考试结束，她简单和老师同学们打声招呼之后，就自己走回家了。

    不管结果如何，她是争取过了，努力过了！至少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留下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