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
篝火燃烧着,慢慢的,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焦味。
乌非默默地烤着重新外出找来的食材。
回来之后,凯特便趴在那里睡着了。
乌非本想帮他整理完伤口之后再让他睡,不过他没同意。
“唔!”
听到声音,乌非急忙跑过来,“还好吗?”
“嗯,还好。”
“要吃东西吗?”
“吃点吧。”
乌非扶着他坐了起来,伸手将刚烤好的食物递给他。
“嘿嘿,女皇保佑,没能死掉。”凯特咬了一口肉,嘟囔着。
看到他肯吃东西,乌非倒是放下心了。
他最怕的就是对方觉得自己残废,会拖后腿,从而丧失了对活着的渴望。这么长时间的同生共死,他可真不希望自己的这位朋友出事。
“你们愚人众的福利很好吧?”乌非也啃了一口肉,忍不住问道。
“还不错。”凯特想着,“但是也会很累,很危险。”
沉默……
“嗯……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凯特忽然问道。
“行啊,说说呗。”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有一个很伟大的父亲和一个和蔼的母亲,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凯特扭过头,望向乌非,“如果你见过他们,肯定会喜欢上他们的。
可是我那时候并不懂得珍惜,他们是至冬的商人,我却并不想单单当一个商人,我想要立功。十一位执行官大人,他们是我的偶像,我想像他们一样,成为至冬的英雄。”
“除了武力,你比他们强很多,尤其是忠诚这方面。”乌非想到了那个带着神之心跑了的人偶。
“不不不,我没有办法和执行官大人们比。”凯特摇头,又继续说道,“在十一位执行官大人中,我最崇拜的便是公子大人。你知道公子大人吗?”
乌非点点头,“嗯。”
“公子大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对待下属非常好,对待他的亲人也非常好。而且十分强大。
所以我选择成为公子大人的下属,为的便是能够接近大人。”
乌非转过头紧紧盯着凯特,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咳咳!”凯特斜靠在墙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手中的肉块,“其实当我受伤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会杀了我,因为我是真心对你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
“闭嘴!”乌非看到了他背后的血迹,之前还没有的。他起身来到凯特面前俯视着他,“你怎么回事?”
他想去拉凯特,但是却被摆手拒绝了。
“别碰我,指不定你一碰我就死了。”凯特呲牙笑着,“我把祭刀插入了后背,没有救援条件的前提下,我必死了。嘿嘿……”
“嘿你个头啊!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杀我啊!”凯特忽然挣扎了起来,“在这片提瓦特大陆上,除了我们自己人,所有人见到我们都是恐惧加远离。的确,愚人众是做过很多坏事。
但是凭什么?我没有做过啊!我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你明明知道我是愚人众,明明知道我们做过的事,为什么你要救我。”
他伸手揪住了乌非的衣领,“杀了我,你也能出去的吧?你对路线很熟悉的吧?你甚至连出去大概有多少天都知道!为什么不杀我?我是愚人众啊!”
杀了他!对,你应该杀了他!杀了他,你一样能出去,他只会拖后腿……脑海中的幻声越来越响。
“闭嘴!”乌非抬手按了按眉心,“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单纯从报恩的角度说,我也会带你出去。更何况我们是朋友……”他把凯特的手拿开,坐在了他旁边。
“啧,和愚人众当朋友?”凯特嗤笑一声,“你也真够奇怪的。”
“人有好坏,事有对错。不能拿一个人所处的阵营去评判这个人。”
“你说的很对。”凯特点点头,“嘿嘿,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这么认为就好了。”
救不了了,望着鲜血已经从凯特的背上流到了地面。乌非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我帮你办了。”
“哈?你可真无情。”凯特扭头,“亏我刚刚还感动了半响。”
“自己作的。”乌非感到自己的胸口闷闷的,魔神残骸的副作用又剧烈起来了。
“嘿嘿,我并不想就这样子回去。”凯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给自己想象过两种结局,要么是英雄年老回家,要么是英雄遗物回家。而现在,我不想就这样回家。”
“你是英雄吗?”乌非扭头不去看他。
“喂喂喂,我都快死了,你还要嘲讽我一句啊!”
乌非没有回他,他哽咽着,不想被听出自己的哭腔。
凯特也没有在意,“朋友,听着。
我马上就要回归女皇的怀抱了,虽然不知道女皇收不收我就是了。
不过没关系,在我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有一本笔记,你应该也见过。那是我英雄的证明!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公子大人——虽然你可能见不到他就是了……
还有这个盒子,这是我的日记,以及我在成为一名愚人众士兵时就拟好的遗言。还有他们的照片……按流程,这些遗物是可以交给他们的。
最后是我的邪眼,祭刀和面具。邪眼肯定是要上交的,祭刀和面具……就送给你了,作为朋友的证明——如果你能留下的话。”
说完,长久的寂静无声。
“呼!”乌非长呼一口气,回头望向凯特。
“啧,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还真哭了!哈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他那带着眼泪的笑容,乌非轻轻地把他后背的祭刀拔下,把他平躺放在地上。
不伤心,乌非想着,他一点都不伤心。他所能做的都已经尽力做了,谁让对方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呢?
可是……
好闷……
是要下雨了吗?
不对,地底下哪来的雨?
可是胸口好闷……
想要发泄……
握着祭刀,带起面具,他缓缓向洞口走去。
漆黑的环境,微弱的荧光,乌非的目光锁定着山谷中的那个红色的旗帜。
魔神的力量在体内狂笑着,黑色的火焰在背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黑鸟。
握着朋友的祭刀,他向前冲去。
不理智,这是不理智的!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
可是……
“我要这理智有个屁用!”
携带着黑炎和狂风,他握紧祭刀,双足跃起,向旗令劈去。
漆黑的山谷中,猩红的双眸散发着狰狞!
等着,杀了它,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