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还活着吗？”

    透过地下植物微弱的荧光，乌非望向躺在那的模糊的人影。

    “嗯，还死不了。”

    人影缓缓坐起，“差不多了，走！”

    “不是，等一下！”乌非看着眼前的人站起来，手扶着墙也艰难地跟着起身，“我们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人影似乎顿了一下，“我流血了，你身上也有擦伤，很快就会有怪物会追到这来……其实我一开始就感觉你很奇怪……额，算了，先走，在这呆的够久了。”

    奇怪？……不会被发现了吧……

    乌非叹了口气，被发现也正常吧，无论再怎么样，他还是习惯不了这种命悬一线的日子。

    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并不算美好，父母离异又各自组建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子女……而他独自在爷爷膝下生活。

    而就在穿越的前几天，老人也走了。

    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以工作为由，没有立刻回来……但是第二天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便发了一条全家去游乐场的动态……

    头七那天，看着爬在棺木上痛哭的男人和在一旁假装抹眼泪的女人小孩，他便感到一阵恶心。

    棺木入土后，他不再继续上高中，而是离开了家，在外面通过帮别人代肝游戏赚点生活费——母亲会给生活费，名义上的父亲……给和没给差不多。

    终于因为熬夜太狠，离开了那个世界。

    也可能是活在脑中的幻想世界中……谁知道呢？

    不过以前的日子再苦，他也没有什么生存的危机，和眼前完全不一样。

    “到了，这边。”黑影带着乌非来到一个类似营地的地方——姑且说是营地吧，就是简陋的有些不像话。

    乌非看着黑影在地上摸索一阵，一道火光从他的手中射出，点燃了地上的篝火。

    “把你身上携带的食物烤一下。”

    透过火光，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穿着制服，手中拿着祭刀的男人——债务处理人。

    他起身到小帐篷下的盒子里拿出一些医疗用品，扔过来一部分后，开始给自己包扎，“把你身上的擦伤也包扎一下，附近没有什么怪物，但也不一定不会被吸引来。”

    “好。”乌非将食物架到篝火上，开始尝试给自己包扎。

    “你究竟是怎么下来的？”

    抬头，乌非便看到，已经去掉面具的男人，正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额，哈哈……”乌非尴尬地笑了笑，“这东西是有点难弄的哈。”他已经很努力的尝试把类似于纱布的东西包裹住自己的伤口，但总是会滑掉。

    这些医疗用品他是真的没见过。

    “我来吧。”男人走过来帮他包扎好，随后又坐了回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特，愚人众。”男人顺手捞起架在篝火上的几块肉和叫不出来名字的植物。

    “乌非。”

    “嗯。”自称凯特的男人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扭头看了他一眼，“没了？”

    “嗯……”乌非点了点头，自己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吧？

    凯特轻笑了一声，“好吧好吧，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啊！

    乌非的内心不断反驳着。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坐着，看着篝火上的食物慢慢被烤熟。

    随后各自分完的食物，再继续静默的坐着。

    乌非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叫凯特的男人其实很想说话，但是似乎有些不知道从哪说起的感觉。

    “你路上说我奇怪……”乌非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自己先开口，“你感觉哪里奇怪？”

    “咳，嗯。”凯特轻咳一声，“其实也还好，就是感觉，你这个人，嗯……有一种矛盾的感觉。我也说不好，应该是那种割裂感。”

    “割裂感？”乌非表示一脸懵。

    “就是，就是……我就感觉你懂得好像并不少，但是许多基本的常理，你却好像并不知道。”他停了一下，“就像包扎伤口，很多小孩子都会。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似乎并不属于这里。但是对这里的一切又特别熟悉。所以……很割裂。”

    凯特斟酌着用词，终于将意思完整的表达了出来。

    “割裂感吗？”乌非沉思了一下。

    不过也没错，毕竟这个世界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就是一个游戏。

    “话说，你为什么会当愚人众？你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眼看着气氛又要沉默下去，乌非忍不住开口问。

    凯特笑了笑，“为了女皇陛下，为了至冬国的荣耀。”

    “额。”乌非表示这回答真是无懈可击。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愚人众，不由得问道，“那你怎么会到这来？这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好地方。”

    “当然是为了……”凯特刚想回答，便看到乌非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果断停了下来。

    静默，可怕的静默。

    乌非再次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他斟酌着，“有没有一些可以提升实力的东西？”

    看着凯特一脸迷茫，又忍不住补充道，“就像是你的邪眼一样。”

    凯特微微皱眉，握着祭刀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别这样，别这样。我没有敌意。”乌非连忙摆手，“而且我根本打不过你，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你手上，你甚至可以轻易剥夺我的生命。”

    凯特的身体并没有放松下来。

    “不是！我真的没有敌意啊！”乌非挠了挠脸，果然在没有建立信任的基础上便这样问，有些冒失了吗。“我就是想获得一点自保的手段，而且我们两个一起在这儿，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很容易拖后腿。你一个人应该也走不出去吧？”

    乌非说着，最后又补充道，“我们俩就像是拴在一条绳上的……额，史莱姆。”

    凯特的身体微微放松，沉思了下来。

    乌非也缓了一口气，刚刚那样被他盯着，真的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可能对方年龄不大，但好歹也是个“精英怪物”。

    “我有。”凯特望向乌非，肯定的说道，“但是我并不建议你使用。”

    “为什么？”乌非疑惑，还真有啊。

    “它可以使你的肉体变得强壮，并且使用一些能力。但是它也会蛊惑你，使你变得疯狂。”凯特严肃的看向乌非，“使用之后，就等于是你和死亡画上了等号。”

    乌非皱了皱眉，愚人众有一些反人类的东西他是知道的，但是眼前的凯特描述的，似乎很像他记忆中的一个东西。

    “必死吗？”

    “对！”凯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如果你的意志特别坚定的话，有可能不被蛊惑。”

    “那就没事。”

    “你确定？”凯特似乎有些慌乱，“其实没必要的，我一个人在这呆了很久……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活人，所以不论你怎么样，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我可能也会忍不住这种孤独，也会……”他停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去赌的，我会去帮你，而你只需要存在，对我来说便是一种安慰……”

    “你觉得你一个人能让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层岩巨渊吗？”乌非仅仅在这里过了几天，便感到十分焦虑不安，漆黑的环境，突然出现的怪物，单调的食物，和稀少的人际交往。

    简直会把人逼疯！

    他看的很清楚，即使凯特再强，也没有办法带着他一个拖油瓶离开层岩巨渊。况且就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凯特并没有特别的强。

    而无法离开，就意味着会在这里死亡。

    至于失控发狂，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了。

    凯特沉默，他没想到解释了那么多，眼前的人还是坚持，早知道他便不会说有。长期孤独的环境下，他似乎遗忘了说谎这一项基本技能。

    “好吧。不过我得先把你绑起来。”他解释道，“一旦你失控，我会立刻把你杀掉，不会让你对我的体力造成浪费。”

    做出这个决定，凯特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面对眼前这个偶遇的少年会紧张，而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放松。

    可能因为他曾是自己的希望，但现在马上又要没了吧。

    也是，其实自己一直在麻痹自己，只要身后有同伴，我便能带着他走出去……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

    赌一把！

    他将乌非捆绑好，从营地的地底下挖出了盒子，并且从盒子里拿出一根试剂，从胳膊处给乌非注射入体内。

    “呃！”短暂几秒过后，乌非忍不住咬牙。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一股火焰一般的温度，从身体里一直向外释放，浑身的肌肉灼痛，大脑开始产生眩晕，眼前的一切都被扭曲。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巨鸟在他的耳边低语……

    “杀了他！杀了他！他可是愚人众啊！不用内疚，不用自责！杀了他，你可以抢夺他的武器，你会更有机会活下去！动手，动手啊！……”

    他将扭曲的目光望向眼前的债务处理人，是的，他是愚人众，杀了他，我不用自责！

    “啊啊啊！”他忍不住低吼，想把脑海中的干扰清除出去。

    伴随着低吼，他的目光恢复了少许清明。

    而站在他面前的凯特，望着它周围的黑火，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祭刀！

    “啧！”果然吗？果然是这东西……

    魔神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