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不是有正事嘛，有正事！”季楚焦灼地踱着步。

    “侯爷！”门外的合灯惊喜一呼。

    季楚转身，只见秦起正在解自己的蓑衣，合灯已经拿好了他的斗笠。

    季楚眼中一亮，“阿淮！”

    秦起满脸温柔，刚要答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咳”了一声，又继续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阿淮，我们要不要提前走呀，往山上走一走？”季楚见他要坐下，急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秦起拿起茶盏，却皱起了眉头，“太烫！”

    季楚急忙端起吹了吹，又推给了秦起。

    秦起又摸了摸，整了整衣摆，“太凉了……”

    “爱喝不喝！”季楚也来了脾气，气呼呼地一坐，身子直接背了过去，小嘴一撅，倒像是在撒娇。

    一旁的欢儿和苏苏一脸八卦地将牌举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小脸，似乎这样其他人就看不到她们，就可以安心看戏了。

    秦起扭脸看了看她，硬撑着面子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也不是那么凉……”

    可季楚还是没说话，抱着胳膊，头扭得更厉害了。

    秦起端着茶杯，探头看了看，“阿楚？”

    本是他有理，怎么现在又变成他哄人了……

    “阿楚，我们不必出去，现在上山的危险更大，府中目前还算比较安全的。”秦起绕到了她面前，柔声说到。

    季楚也没有继续端着，“哼，那与我何干？你倒是要安排好那个金尊玉贵的郡主，要是出了点事，可担待不起。”

    “呵呵呵呵……”苏苏躲在牌后面偷笑。

    秦起脸上的笑容一滞，蹲下来拉住了她的手，“阿楚，我明天天一亮，可能就得到营中，因为可能要用到驻军抢洪救灾，你不要慌，我把合戟留下来，有什么事就让他去营中找我。”

    季楚耳根微红，轻轻地抽出了手，点了点头，“知道了，谁慌了……”

    果然，这一夜提心吊胆的，最终侯府里也没进多少水，街上的积水大概约到膝盖吧，但幸好不是铺天盖地，埋过房顶的那种滔天洪水。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贺川城街上的人们，脸上带着疲惫与无奈，卷着衣摆和裤腿，一家人拿着锅碗瓢盆的从店铺里往外排水，可是根本无济于事，满身满腿都是水。

    当天的早朝，异常热闹。

    皇上的线报今日后半夜就到了宫中，听说皇上半夜被闹醒之后，没过多久又睡下了。

    早朝一开始，右相便急忙上谏请皇上出动北疆大营的小部分士兵到黄河沿岸救援重筑堤岸。

    不等皇上老头定夺，高霖便率先出列，跪在了地上，“禀陛下，此次黄河修补堤坝本是儿臣监督，如今出了此事，儿臣罪无可赦，请陛下将儿臣交于廷尉处置，以给此次受灾百姓一个交代！”

    高康一脸不悦，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身子本就着凉了，他咳了半天才理顺了气，“这件事你做的确实不到位，刚修筑的堤坝，怎么才一次洪水就破了呢？这样……太子禁足四月，罚俸两年，俸银用于赈灾。”

    “儿臣领罚！”太子没有任何辩解，叩头领旨。

    “禀陛下，此事恐不仅仅是天灾！”左相站了出来。

    “哦？左相这是什么意思？”

    “禀陛下，臣府上今早来了一大批民工，他们都是在晋北修筑堤坝的，臣问他们为何至此，这些民工说他们有冤要申。”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虽然老了，却不是傻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就看向了跪在下方的高霖。

    成启丘换了个手拄拐杖，“陛下，想来前一阵修筑的时候，就有说民工死伤的消息，可是我们得到了死亡人数只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这些民工说，他们中有一半人都莫名失踪了，官府就赔了一点银子，还威胁他们不要声张，此次晋北大雨不停，他们便感觉会出事，便千里迢迢来到了京城要喊冤。”

    “敢问左相大人，那些人为什么偏偏去了你的府上？难道下至京城的府衙，上至廷尉门前的闻民鼓都不能为他们伸冤吗？”张乾身为廷尉长，这种事百姓却不找他们，心中自然不快。

    成启丘缓缓回道：“自是他们受了某些人威胁，而成某人恰好有些声望，这不是重点，据晋州守军张冲举报，这些事都是贺川郡守张启丰所为，他克扣朝廷拨款，偷工减料，甚至坑杀民工，人证物证俱在！”

    高康的神色越发凝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高霖一眼，“太子，你有何解释？为何在你的监督下，会出现如此大的疏漏！”

    “儿臣不知！在修筑过程中，儿臣仔细核查过各类材料单目和民工的花名册，处处都对的上，并无不妥呀！”

    老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张乾，廷尉速速从左相手中接管证据，并召来张冲，立卷调查，务必将各类证据都一一对上，以防冤假错案！”

    “是，臣接旨。”

    深叩在双手之间的双眼，满是不甘，原来，成启丘有这么一招等着他呢！若不是今日自己先行认错，怕是雷霆之怒下，会被直接关进宗人府。

    然而下朝之后的高霁也没有那么喜悦，他刻意避开了成启丘，快步离开了大殿，谁知刚出了大殿，就被母亲宫中的侍从拦住了。

    “殿下，今日贵妃新得了几颗宝石，想着给殿下悄悄，顺便给王妃带回去一颗。”

    高霁微微皱眉，母亲这定是再找借口，难道这么快就知道他与舅父吵架了？

    “好，走。”

    到了宜凤殿，成贵妃屏退了左右，说道：“今日你舅父为你下了一手好棋呀！霁儿，你这是怎么了？感觉不太高兴呀？”

    “母亲，昨日我与舅父大吵了一架。”

    听完缘由后，成贵妃骂道：“你怎么这么冲动！你难道不知道你背后一半的势力都是你舅父给你的吗？近日那个大蒙来的小妖精把你父皇迷得团团转，你若是再犯糊涂，干脆回到你的封地算了，还争什么！”

    “母亲……舅父他现在完全就是不择手段了！你不怕吗？也许他只是想借着我，名正言顺地实现他的野心呢？挟天子以令诸侯！”

    成贵妃沉默了一会，她温柔地拉住了高霁的手，“霁儿，你想的对，母亲也不是毫无防备，只是最近那个大蒙公主真是让我意外，本以为她是个妖艳美人，谁知长着一副异国面孔，举止却又柔柔弱弱的，可性子却又是冰美人，你父皇没见过这样的新鲜玩意儿，我们现在还离不开你舅父呀，听母妃的，回去，道歉。”

    “不！”

    “不要任性！眼下你父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若是不能快些让他废除太子，那到时你就是篡位了！”

    高霁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了。”

    说过便转身离开。